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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比等木斯塔风 - "百万富翁"

23.11.2013 1953

嘎比等木斯塔风 - "百万富翁"

Язык оригинала: "Миллионер"

Автор оригинала: Мустафин Г.

Автор перевода: not specified

Дата: 23.11.2013

百万富翁   

第一部分

1

集体农庄阿曼格尔得的会议开了很长时间。甚至连农庄的守卫,一贯在人前缄默不语的马梅特老先生都谈了自己的想法。而一向多嘴的别伊森则发言了两次。大家意见不一,有的人支持扎克普,有的人支持若马尔特。

若马尔特说道:扎克普的计划规模太小,他取得了点成就就满足于现状,使我们的农庄停滞不前。宏伟目标的实现需要更大的规模。向前进,同志们,一路向前!未来的路需要大步向前,因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同志们。

扎克普:你在瞎说些什么?你这个狂妄的人,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别伊森对若马尔特说:你先取得扎克普取得的成就再说这些也不迟!

会议进行的很激烈,但作为主席的扎克普没有急着让大家表决。

大家畅所欲言吧。他说,听不出他声音中隐藏的是嘲讽还是赞许。

他失态地坐在那里,习惯性的低下头,似乎冷漠地听着他对手们的发言,也同样冷漠的听着那些支持他的人的发言,只有他那清瘦黝黑的脸红得发紫。

扎克普,你自己做决定吧大家说道。

然后他慢慢地站起来,说道:少数服从多数。谁同意委员会的方案,请举手。

委员会通过了扎克普提出的方案。然后他宣布会议结束。只留下他一个人闷闷不乐。是的,会议上大家是支持了他,但激烈的辩论给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要知道也有很多人投票反对这个计划。回到办公室的后,他思考着会议上发生的一切。

不要责怪我,若马尔特果断的走向主席,但我会去一趟区里,为了会议通过的决议不被批准,我愿意做一切可以做的事。

扎克普指了下椅子上,示意若马尔特坐下,说道:坐一小会儿吧。

若马尔特乖乖地坐了下来。他还没有从会上热烈的讨论中缓过来,他脸上有少许红丝。他还没等扎克普说,就起身要离开。但是扎克普没有焦急。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把手指关节弄得喀吧喀吧直响。周围一片安静。甚至村里的狗也停止了吠叫。

我五十二岁了,扎克普最终说道。脸上还是愁眉不展。他轻轻地眯缝着眼睛,每个字听起来都是那么地清晰而有力。其中十五年我担任集体农庄的主席。当我接手农庄时,这里只有三十栋房屋,而现在已经有五十栋房屋了。那时只有三十头牲畜,而现在已经有一万头了;曾经的三十公顷农作物现在也已经有一万五千公顷了。你说,是这样的吧?

是的,若马尔特快速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说我的计划规模小呢?你从哪里得出我让农庄停滞不前的结论的呢?

成功不仅由过去来衡量,更需要由未来来衡量。

对话终止了,就像被刀切断了一样干脆。

不,我看我们没法谈妥。去吧,去区里吧,扎克普最终说道,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但星星却闪闪发着光。扎克普贪婪地呼吸着清新微凉的空气。周围一片沉默,只有雪在脚下吱吱作响的声音。整个村庄在白色宽阔草原的衬托下,就像婴儿躺在摇篮中一样恬静。扎克普慢下了脚步,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现在像是在摇篮旁的母亲一样。脑海中闪过每一幢房屋的建造过程。树林让他想起它们曾经还是小树苗的那些日子。

要知道这里原来什么都没有,现在却一片欣欣向荣。扎克普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是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看着发展起来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他负责的,每一件小事物都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也只有他才可以理解。他坚信他的集体农庄是完美无缺的。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听到过谁说他的农庄不好,无论是农庄的农民还是政府。他胸前的两枚徽章闪闪发光,证明着他所获得的荣誉。他一直坚信他的威信是不可动摇的,但是他却还是担忧着些什么。

若马尔特的行为令他困惑。毕竟若马尔特是他的副手也是他亲密的朋友。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理解扎克普了呢?

扎克普从来不会随意做决定,他总是三思而后行。他确信他多年来积攒的经验是无可非议的,而他又是那么充满爱意地培养着集体农庄,在这点上,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所以他认为那些说集体农场需要提升的人,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有的只是轻率和不顾后果。

这只是一些疯狂的想法,扎克普心想,最终必定会走向失败!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俯身从雪中拽出一卷电线。也许会派上用场。他说,他拿着电线向锻工场走去。

他在这停留了一会,检查了下机器。修复完的机器放在了一边,所以很明显的能看出修复完的远远多于那些仍在等待修复的。干得好。阿赫梅特,好样的,能顺利完工。扎克普满意地说道。

突然他听到轻微的打呼声。扎克普小心翼翼地向谷仓走去,从那传来的打鼾声,在那他看到了他的老友,集体农庄的守卫马梅特。他安详的睡着。扎克普悄悄地走向马梅特并费力地凑到他的跟前。

救命啊,救命啊!马梅特大叫起来。

呸,鬼东西!你像驴一样瞎喊什么?扎克普说着站了起来。

你疯了么,干什么吓唬我?

难道你的工作是睡懒觉吗?

我只是打个小盹。马梅特极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回家睡去,你这个老懒鬼!

你这个老闲人,大晚上的还出来闲逛!

 “好吧,听着,别再睡了。扎克普说道,然后检查了谷仓的门锁,慢慢的绕过谷仓。马梅特走在他后面。

最后会议的结果是什么?马梅特问道,我走的时候你们还在讨论。

还能怎么结束?我们的计划被采纳了,扎克普回答道。

就是有一件事。这个若马尔特总是固执己见!

固执己见?

难道不是么!难道不是他说的你的计划规模太小,使我们的集体农庄停滞不前的吗?唉,该死的!那你说又是谁使我们的农庄发展起来的呢?

不,马梅特,这都是因为太年轻。

那阿赫梅特呢?难道他还年轻吗?不,他们是不想看见我们的农庄好吧。

扎克普什么都没回答,继续走着。路过的铁匠阿赫梅特的房屋,就是刚刚马梅特提到的阿赫梅特,扎克普突然意识到阿赫梅特没有出席今天的会议。难道他是生病了么?看到阿赫梅特家的灯还亮着,扎克普决定去拜访他一下。

扎克普走近些就看到了门口栓着一只马。他认出这就是阿赫梅特的花纹马;马身上流着汗还上了霜。此时牧羊犬叫了起来,阿赫梅特应声走了出来。

谁在那里?他问道,是你吗,扎克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扎克普大声地回答道,你呢,我的大财主,马儿为何如此筋疲力尽?

唉,马丢了一只。阿赫梅特嘟囔着说,并把扎克普引进了屋。

桌子是打开的,桌子上放着正在烧水的茶炊。阿赫梅特的妻子济蕾哈端来一盘下酒菜,并开始倒茶。

给我们来点伏特加,阿赫梅特说道,我受够了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了。”    济蕾哈很快就带着一瓶伏特加酒,和一块肥羊肉回来了。

我看出你们两个今天心情都不好,她说,喝点酒消消愁吧。

我们的大财主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扎克普问道。

还没等济蕾哈回答,阿赫梅特就说道:让我的钱都见鬼去吧!没有人看管我的财产。孩子们还小,我妻子和我从早晨起就在集体农场,但我们的牲畜太多。要知道:如果你不看着它们,它们就会走丢。这不,今天我在点数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一只母牛;我们找了整个平原,然而却一无所获。不知道它跑去了哪里,难道是被旋风刮走了,还是被魔鬼带走了。

肯定会找到的,去哪闲逛了吧。

要知道我不能因为找它而丢下我的锻铁工艺。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走丢就走丢吧!

扎克普笑了整个身体都跟着摆动起来:难道还能生畜生的气吗?

阿赫梅特这个时候安静的坐着,仿佛思考着什么,突然他果断的说:如果说实话的话,我不是生畜生的气,而是生你的气,扎克普。即使母牛没走丢,我和我的妻子还是不能平平静静的生活。这些牲畜使我们不能得以平静和放松。

扎克普笑着说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现在富裕了,你不满意,不富裕时你也不满意。

呃,不,等等……”阿赫梅特打断了他。你没明白我说的,农庄是发展了,也富裕了。那你回答我:我们是怎么利用这些财富的?

你想说什么?亲爱的!告诉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就告诉你,听着!我们把我们的钱放在储蓄银行里,在需要的时候去取。债券也同样如此。为什么我们的农场不试试这样做呢?让我们的农场把大家多余的牲畜集中在一起,照顾它们,培养它们,而这其中的费用你从我们这里出。

哎呀!你看他说什么呢?济蕾哈吃惊的捏自己的脸颊。

这是他们想和若马尔特一样追求共产主义,扎克普回答道。

 “亲爱的,你是不会理解的,阿赫梅特生气的说道,你现在被自己的成就束缚住了。取得财富是应该喜乐,但我们不能为了这个而每天忙碌。攒钱是种折磨,我们攒钱就是为了受苦吗?我们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大家都沉默不语了。阿赫梅特又倒了一杯酒。从旁边的房间里传来哭泣声,济蕾哈去安抚孩子。当她再回到房间里时,阿赫梅特接着刚才的谈话说道:

你们所有的人都喜欢拿我说笑,叫我农庄的财主。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些想法,正是我的财富教会我的。

也许你的这些想法是若马尔特灌输给你的吧?扎克普突然打断说道。

阿赫梅特不屑地看了扎克普一眼继续说道:

不是若马尔特,而是我们的集体农庄生活教会了我:要事先想到我们明天应该做什么。若马尔特提出了很多实质性的建议。刚才孩子哭,我一下就想起了若马尔特说过的话。他是对的,我们都没安排我们的孩子接受教育。而这却是必须的。我们是有能力把我们的幼儿园和托儿所变成天堂的。他还有一件事情是对的:该让我们的集体农庄变成电气化的农庄了。这将代替我们铸铁,煮饭甚至是挤牛奶。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让电力代替我们工作?若马尔特说的很多话都深入我心。

你说完了吗?”扎克普问道,他勉强克制了自己。

济蕾哈看了一眼扎克普,猜到了他的状态。

你快别说了……”她小声跟自己的丈夫说。

我不说了。阿赫梅特说道。

扎克普却说:

有一句谚语叫羊的脂肪多了也遭罪。而如今我看到因为脂肪多而遭罪的羊了。你说自己因为富裕的生活而受苦。你在胡说什么呢?你要我从今天起就启动共产主义吗?要做力所能及的事。你回头看看,想想十五年前是怎样一番景象?那时是谁赶着马来到你的院子的?而如今你却如此骄傲自大。要知道我们是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而不是一下子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因为那会招来失败……要走长远路线啊。

哎哎呀……阿赫梅特拖长声说道,我和你同年生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现在看来我还没能了解你。我曾以为你是一块只能被打倒不能被打败的钢铁,而你却是一块易折断的生铁。

济蕾哈非常吃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哦,真是羞愧啊……”她勉强劝道,一辈子都没说过走嘴的话,现在算什么?你们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啊?

无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们都说出了心中积藏已久的话。扎克普说完站了起来。

济蕾哈不好意思的说道:

再坐会儿吧,顽石,再坐下……”

(这是一种黑色的石头,是大家因为扎克普黝黑的脸和固执的性格给他起的外号。)

 “不坐了,济蕾哈,已经三点了。我老伴应该已经等得不厌烦了。扎克普说完向门走去。

在会议之后,多嘴的别伊森送扎克普的妻子依蕾斯让回家,并顺便来拜访扎克普,他继续说着路上讨论的问题。厨房里煮着马肉,其美味的香气刺激着别伊森的鼻子。扎克普还没回来,马肉还没从锅里取出来,别伊森就开始不住嘴的唠叨。   

我知道若马尔特打的什么算盘。他说道。

依蕾斯让一直沉默着,好像漠不关心别伊森说的话,小心翼翼的问道:

打的什么算盘啊?
    “
当然是当村主席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难道没听到巴伊马肯在会上说的吗?扎克普现在阻碍了集体农庄的发展。那你说,他是想让谁代替扎克普当农庄的主席呢?当然是若马尔特了……扎克普为巴伊马肯做了多少好事啊!任何人都没有他做的多。我已经不想再说扎克普在巴伊马肯在前线的时候,是如何帮助巴伊马肯的家庭的了。而当巴伊马肯从军队回来时,扎克普给了他一头母牛、一只小牛和三十担的面包。然而,又是谁在发达之后就忘了往日的恩人了。

依蕾斯让没有继续听下去。她淡黄色布满皱纹的脸变得昏暗起来。她皱着眉毛,起身架起桌子。别伊森知道他碰了钉子,就开始说平时说的那些小道消息了。别伊森总是满脑子的小道消息。他总是第一个知道谁家的母牛又下小牛了,谁从城市购置了新的用品,谁家又有人探亲了。

巴伊马肯的妻子怀孕了,不声不响的。他说。

依蕾斯让不情愿的笑了下说道:

又开始瞎说了,没完没了!

神可以作证,这是真的。今天她向我的妻子要酸奶酪了。

我让你别说了!你不觉得害臊吗?
    “
什么叫不觉得害臊?我一不骂人,二不散播流言。

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扎娜特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已经成年了,是家中的独女,在这个家中她不仅是大家心爱的女儿,也是大家疼爱的儿子和座上客。现在她似乎累了,你可以看出她读了很长时间的书。她用她那黑的像黑豆般的严肃的眼睛看着她的母亲和别伊森,她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似乎灯都在围着她转一样。灯罩反出的光让扎娜特白色粉红的脸蛋儿显得更加有光亮了,而在她右脸颊上的黑痣也明亮了起来。有时它像一只张开翅膀的燕子。她紧皱着眉毛,皱纹爬上额头。她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她过膝的长辫子。细长的脸颊和纤细笔直的鼻子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然而,她白皙的皮肤和黑色透亮眼睛给予了她特殊的魅力,这并不是遗传自父亲或母亲。她的步伐非常精准,像她的父亲一样。她的性格既像母亲也像父亲,有时苛刻严格,有时热心善良,有时过分的严肃,有时又毫无顾虑、自由自在!扎娜特今年二十一岁。这个年龄的孩子本应该还在上学,但是她用了一年的时间学习了两年的内容。比正常毕业时间早了一年,她去年秋天被任命为教导处主任,在集体农庄阿曼格尔得的一所中学里任教。

2

扎娜特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现在,时过午夜她才离开自己的写字台,能看出来她沉浸于思考中。她的母亲一眼就能看懂自己的女儿,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后面,害怕打破她的沉思。就连多嘴的别伊森都沉默了下来。然后扎娜特看了一眼表。

这么晚了扎克姆怎么还没回来?她谁都没有理会,自言自语的说道。

在农庄里,大家都亲切的叫扎克普为扎克姆,最近扎娜特则叫他扎克姆,我的扎克

虽然扎娜特只是自言自语,依蕾斯让小声说道:

他的工作总也没有个头儿。

在这个三居室的房屋里,刚才大家谈话的地方是中间的房间,也是最大的房间,所以这不仅是餐厅,也是客厅。人们常常来他家做客。沿着这个房间的墙摆放了很多的床铺,只留下了通往别的房间的过道。床铺上铺满了苏悠恩杜区制作的花纹床单和阿拉木图州地毯工人们手工织绘的布满别致图案的地毯。床铺是可以坐的,只要不让鞋弄脏床单。

依蕾斯让坐在床铺深处,靠近主位。扎娜特走近她,并在她旁边就坐,同时伸直腿以免弄皱她的裙子。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母亲,看着她那从低领灰花格裙中露出的白皙的脖子。眼神中充满爱意。这种眼神是孩子不应有的,这通常是母亲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孩子的眼神。可能扎娜特有时看父母的眼神,仿佛让人觉得他们是她的孩子一样。他们已经共同走过很长的一段路了,但前方的路依然艰辛。她知道他们的知识是多么的匮乏,她试图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传递给他们。她是扎克普和依蕾斯让的骄傲和安慰;他们像关心孩子一样关心着她,告诉自己她还没有什么生活经验,还没有体验过他们已经体验过的生活的苦涩。在这个亲密的家庭里,有很多话不用说出来,因为大家靠眼神、嘴唇和眉毛的变动就能猜测到彼此的心思。正如现在,扎娜特深情地看着母亲的脸,她注意到她有些惊恐不安。于是扎娜特把母亲的脸转向自己,微笑着问道:

是什么让你如此悲伤,妈妈?

我没有悲伤,女儿……”
    “
想让我给你弹奏一曲吗?

弹吧……”

扎娜特快速的站起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那里传来了钢琴的声音。

太晚了。依蕾斯让轻声的说道,也站了起来。

她走进厨房,回来时带来了一盘炖肉。躺在床铺上的别伊森抬起了头。还没等邀请他入席,他就坐起来,认真的洗了手并一本正经的切起肉来,每切一块肉就往自己的嘴里送一块,与此同时还不忘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安排扎娜特的未来啊?他的双颊剧烈的颤动着,快速地嚼着肉。

难道你找到合适的新郎了?依蕾斯让嘲讽的问道。

别伊森没有注意到依蕾斯让嘲讽的语气。

如果她嫁给若马尔特似乎很不错……”他继续说道,若马尔特是个不错的骑手。如果这件事成了,那该有多好啊。

说什么呢你,嫁个他当小老婆吗?

若马尔特是不会再和阿尔玛生活在一起的。她会害了他们的。

你在瞎说些什么啊!扎娜特和阿尔玛是交心的好朋友。这些话你不要再跟别人说了。依蕾斯让恼火的说道。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两个女孩如同亲生姐妹一样,在农庄里一同长大,从小一起玩耍,互相分享藏在各自心底的秘密。

如果让扎娜特知道你这么说阿尔玛,依蕾斯让狠狠地看着别伊森,补充道,你别想再踏进我们家半步!

别伊森经常来这做客,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吃饭的时候来。扎克普不喜欢无所事事的人,但他知道别伊森的淳朴天真,所以从来不责备他懒惰,有时甚至叫他来,听他的小道消息,尽情的欢笑。因为扎克普白天没有空闲时间,所以别伊森通常晚上来。今天,扎克普由于开会耽搁了,回来的比平时晚,所以别伊森没等到他就先走了。

依蕾斯让坐在房间里,扎娜特听着音乐,这时到院子里传来雪吱吱作响的声音,扎克普脚步坚定地走入家门。扎娜特跑出去迎接他的父亲。她帮他脱掉外衣并把衣服挂起来。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扎克姆?她问她的父亲。

事情太多了。回来时还顺便去了趟某个骄傲自大的人家里坐了会。扎克普回答道。

扎娜特猜到了父亲说的这个人是谁,但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

当他妻子正准备给他上菜时,我不吃了,给我找个最好的枕头。扎克普对她说。

扎娜特看了一眼他的父亲,立即知道他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依蕾斯让给她丈夫取来一个枕头,站起身来,仿佛在等着他和她谈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用手擦了下脸,斜靠在枕头上,看着扎娜特,说道:

你想睡觉吗,扎娜特?

不想。

那你呢,老伴,已经困得打盹了吗?

没有,想打个盹也打不成。那个无所事事的别伊森胡说八道搅得我都精神了,他刚走。

他当然会跟你说小道消息了,如果你听累了,就去睡觉吧。扎娜特你过来。

扎娜特坐得离父亲近些。扎克普静静的坐着,抚摸着她的头发,并反常的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是的,他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感激她的命运。他在愁云密布的时候,就像今天总会对她尤其的温柔。依蕾斯让知道他有这种习惯,她感到不安,所以并没有离开,尽管事实上,她真的很想睡觉。

这一刻来临了!扎克普终于开口说道。所有人都想踩我一脚。我有足够的力量起来战斗吗?我有足够的镇定来保护我的头吗?你们告诉我,智慧是给年轻人准备的,你说句话,我的女儿。你,我的老太婆,毕竟在生活中你见得多些,你又会说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在无声的沉默中,墙上时钟清脆的滴答作响。扎克普躺下,用手拄着枕头,看着挂灯周围美丽的装饰。他似乎已经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          扎娜特终于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够不够的?

扎克普正要回答她女儿的问题,依蕾斯让说道:

难道你不明白吗?他说的是他和巴伊马肯的事。

他们指责扎克姆什么啊?扎娜特询问道。

怎么可能是你父亲的错呢 !他们只是不满。好像其中一个想要当主席,另一个想当副手。
    “
好吧,如果他们所有人都这样想,那就这样吧,扎娜特说道,如果多数人选择了他们,那就让他们当吧。怎么可能有什么的斗争和伤害呢?

哎,你这是向着谁说话啊,扎克普打断她说道。他甚至把头从枕头上抬起来,眉毛紧锁 难道我是为了权力而争吗?他们愿意当主席就让他们当去吧。我同意当农庄的守卫。问题不在于此。更何况,我爱农庄就像爱你一样,我亲爱的宝贝。我培养了它,现在它自己有能力了。嗯,告诉我,如果你突然找了个不匹配的男友或走上了不正确的人生之路,我心里会好受吗?而面对性格鲁莽思想不成熟的人那就更加不好受了。不需要为了辱骂裁缝才成为一名锯材士 ,那些拍马混吃的人越来越多了。难道他们是被邀请来的客人吗?如果驱逐他们,他们会伤心,如果批评他们,他们会说这是在压制他们。我是在担心自己的脑袋?还是在担心我的荣耀?不,我是担心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新村庄,未来的新世界,那个我们昼夜不息建造的地方。

他沉默了下来。扎娜特略笑了一下,她的双颊瞬间显现了两个小酒窝,然后又消失了。扎克普注意到了她的笑容。

女儿,难道是我错了吗?他问道。

没有,你是对的,扎克姆,继续说吧。但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嫉妒了吗?

嗯,也许是……我最佳的岁月都献给了我们的集体农场。在集体农庄呆了十七年,当了十五的主席。我生活中最辉煌的日子啊。我看到了自己的劳动成果。我怎么可能不嫉妒,不小心些呢?

那如果是这样,你还担心什么呢?还是今天在会议上,有人严厉批评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忙就没去开会。

我不习惯被人批评,但批评和批评还不一样。

他们都说什么了?

最后,他们才说正确。决议也被批准了。但是若马尔特和巴伊马肯却说我计划规模小,使我们集体农庄停滞不前!他们想去区里废除决议,想要破坏集体农庄的团结。

谁会废除正确的方案呢?真正的团结是不会被摧毁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这对你的扎克来说不是最伤人的。我知道他们不会废除决议,也不能摧毁我们的农庄的统一。但是说我的计划规模小,说我是我们集体农庄停滞不前却让我很伤心。亲爱的,他们是有理智的人,怎么会看不到我所做的一切呢?还是不想去看?扎克普忧伤的说,然后沉默了……

扎娜特终于明白了她的父亲。虽然他并没说清楚他担忧的是什么,但是她猜到了他的想法,说道:

他们看见或者没看见,事实都在那里摆着,没有人能改变。你的成就大家都看在眼里。当然,不能叫你不小心,不嫉妒。只是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扎克……”

告诉我,亲爱的,说吧!

我们的农庄完成了历史第一个转折点,这是您带领的,但这也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需要继续超越。第一个转折点您光荣的完成了。现在我们要适应新的路,老的技能在这里别无它用,只会妨碍发展。您将会被质疑发展缓慢,停滞不前,就像现在人们说的这样。这是应该担心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若马尔特做的过火了,但倡议新事物,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如果您愿意,我弄清楚一切后再讲述给你。

你想的太单纯了,扎娜特,扎克普回答道,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以为你争论过我就能成为法官了吗?

什么都不能战胜正义和知识,你难道认为我的知识和正义不够吗?扎娜特笑着说道。

我被你打败了,亲爱的,我接受你的建议。扎克普说着站了起来。

3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若马尔特一大早就去了区里。

二十六岁的若马尔特不害怕任何的困难,即使生活打击了他两次,他仍然认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从农业研究所毕业后,若马尔特回到了家乡。所有的大门都向他敞开了。但是第一步却招来了困惑不解,年轻的农业家不甘心在区执委会从事体力劳动,而是提出回到集体农庄的。他在集体农庄阿曼格尔得担任副主席。这是他完成社交活动梦想的第一步,而阿尔玛是他心中的苹果树园。五年来他一直培育着他的花园,疼爱着它。

若马尔特是在阿拉木图遇见的她。在二次世界大战前夕阿尔玛的母亲死了,他的父亲不久后也在前线阵亡。女孩去了阿拉木图,那儿,她上了音乐学院,毕业于小提琴专业,去年她和若马尔特一同返回到集体农庄。若马尔特坚信,只有永久的拥有阿尔玛的心他才能幸福的生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们结婚后不久,阿尔玛飞往阿拉木图。飞机发生了事故,爆发了一场火灾。阿尔玛虽然活着,但火烧伤了她的双眼。她在医院治疗了半年,但是永远丧失了视力。不久前,阿尔玛回来了。对于若马尔特来说既是幸福也是灾难。他感觉到残酷的命运仿佛看着他,说道:看你怎么办?

和扎克普的意见分歧对若马尔特来说只是他人生旅途上的一个小挫折,如果妨碍我,那就跨过你若马尔特这样看待扎克普。但是昨天的会议上,老家伙扎克普完成了自己的计划,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挫折,而是百年老橡树,深深地扎根于地下 。是的,昨天命运再次打击了若马尔特,如暴风雨般。仿佛在对他说:看看你自己!敢肆意妄为试试看!但是这次打击不能打倒我们年轻的骑士。

他翱翔在思索的海洋中,他的眼睛固执地闪闪发光,仿佛没有任何的事情能使他改变主意。

周围是一片宽阔无边的白色草原。雪很厚。若马尔特感觉自己只身一人遨游在这洁白的海洋中。精心保养得马带着轻便的雪橇疾驰着,无尽的草原和疾驰的马刺激了若马尔特的思绪。

我们一切都会有的!一切!他突然意外地大声喊道。

深灰色的马猛地一冲,被他的叫喊声吓到了。若马尔特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他看见在草原上骑马和徒步的人们。若马尔特知道这是雪崩。某处已隐约能看到被白雪覆盖。整个平原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人们也时隐时现。就像是大浪中的小船一样,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田间耕作队的队长巴伊马肯快速的追上若马尔特,和他的雪橇并驾齐驱。

一路顺风啊,若马尔特。

借您吉言。

有什么事就说,像个军人一样。
   
若马尔特用余光看了看巴伊马肯,然后笑了。但是巴伊马肯没有注意到他的笑容。今天看来他没有注意到任何东西,甚至是严寒,因为他的棉帽并没有系紧,脸都冻红了,好似一颗熟了的红苹果。

抽根烟吧?若马尔特建议道。

马儿仿佛听懂了一样,立即停了下来。

就是这些人保卫了前线?巴伊马肯惊讶的说道,在战争后他们为什么如此松弛?不履行上级的指令吗?

不,不 !听我说,履行指令,只是很没精神气。纪律性太差。你下指令,他们就履行,但不总是准确地、丝毫不差的、准时的履行。要知道细节决定成败。我要求纪律性,但是扎克普,有自己的方式……”

他又干预了吗?

嗯,是的。昨天多嘴的别伊森没有按要求完成任务,他的妻子虽然完成了,但是建造的隔离墙比要求的低。

我解雇了他们俩,没给他们记劳动日。今天扎克普来了说:你想要害死他们两个吗?不应该这样,人是可以教育的,扎克普束缚着我。

若马尔特没忍住笑了起来。

如果按你这么说,我也是优柔寡断了。

你是另一回事。你有辨别力和知识。而且你还年轻,我们的青年人,想法都是一致的。例如,我对你的计划印象深刻,仿佛这计划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一样。你一定会使计划通过的。一年之后我们的集体农庄就能达到另一个高度了……”

看看吧。若马尔特冷静的说道,坐在雪橇上抽着烟。

巴伊马肯认为自己是若马尔特的亲密朋友,但是一路上若马尔特却没与他分享任何一个他脑中的想法。巴伊马肯理解能力好,做事也快。他的性格很直接,有时甚至很刻薄。他在前线战斗了五年,习惯于严格的纪律。只要给他意志,他一天就能在集体农庄中建立军事纪律。然而,这没有得到扎克普的支持,也没有得到其它农民的支持。大家都讨厌巴伊马肯,他之所以当上队长都是因为他恳求的若马尔特。但是在若马尔特的内心深处,他也不是很喜欢巴伊马肯。扎克普行动太迟缓,而他却太急躁,太吹毛求疵了。他想。但是,现在巴伊马肯的想法和若马尔特的相符合,这也是为什么他决定不计较巴伊马肯的缺点。

雪橇再次驰骋在白色的原野上,若马尔特听到巴伊马肯在他身后喊道:

先去区委会!耶尔梅克支持扎克普!

耶思让耶尔梅克曾是区执行委员会主席。若马尔特自己想先见区书记萨达萨吉恩巴耶夫,但是他不知道耶思让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所以他决定还是去执行委员会。但是路上他又犹豫了,最为农庄的新人,他看到了那些不入当地人眼、当地人发觉不了的小事。这些小事刺激着若马尔特。当他骑马过卡拉奴鲁桥的时候,在远离市区的河岸边,他马的蹄子差点掉进木板之间的缝隙中。这就是农庄的主人们啊!若马尔特愤怒的想。这有可能使无数只马匹丧失双腿!再走了一段,他看到几十只马被赶去饮水的地方,一个凿出的山洞。马儿们冻得直打寒颤。其中一只马骨瘦如柴,肋骨依稀可见 ;另外一个胸部被擦伤;还有一个后背被擦伤;有一些不仅在大腿上,甚至在腹股沟的皮肤上都有锁链擦磨过得痕迹。若马尔特知道,这是区执委会的马。

唉,可怜的马儿啊!从它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若马尔特同情的说道。你们没有真正的主人。当整个农庄中牲畜成群的时候,他们哪有时间照顾你们啊?

区党委员会和区执行委员会在要同一栋楼里办公。砖瓦房,刷了一层白漆,从老远就映入眼帘,房屋很漂亮,甚至有些宏伟。但是周围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好似没有胡子的脸一样。若马尔特很喜欢这座房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批评村民们:应该在周围种上些树。着不需要什么大钱,也不费多少人手。

突然他看见屋顶是使用一捆捆干草盖成的。

这是什么?他气愤的说道,突然他想起,有一年的秋天,在耶思让的办公室,他发现好看的油彩画的天花板漏水。

若马尔特停下了马,从雪橇上下来,走进了去执行委员会……

萨达和耶思让他们两个在耶思让的办公室协商着什么。他们谈到了扎克普,他们想颁给他一个列宁勋章。

若马尔特没有看到在平时工作的位置上女秘书,就开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进来。萨达叫道。

问候时,萨达首先问了下阿尔玛的病情,当若马尔特说的时候,从萨达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同情阿尔玛。好像在他的眼前浮现了两个女孩,一个是以前的,五彩的阿尔玛,另一个是现在的,不幸的,失明的阿尔玛。

要好好照顾她。我们一定尽其所能地帮助她。告诉我,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当若马尔特讲完他的故事时,他问道。说说,你为什么来?

 “为了申诉扎克普,若马尔特说道。

萨达把眼睛转向别处,而耶思让也低下了头。

若马尔特注意到了这些,但还是坚定地继续说道:他昨天获得了大多数票,会议也通过了这个保守的计划。

耶思让打开了桌子上放的文件夹,抽出一大张纸,把它扔在桌上。

    “这个计划通过了吗?他问道。

是的,通过了。

难道说这个方案保守吗?哪里保守了?牲畜数量将增加15%,种植面积也增加15%。如果集体农庄能完成这项计划,扎克普又将成为村庄第一人。

我们有更多的机会,若马尔特说道。该计划只考虑到了数量的增加,我能在此基础上再增加20%或者25%的质量的飞跃。你说,如果由原来的一头母牛只产五升到十升的牛奶,增加为二十升甚至二十五升;由原来的每公顷产农作物十公担十五公担,增加为每公顷二十五公担,甚至三十公担,这不是更好吗?这些在扎克普的计划中都没有体现。那进一步的繁殖率的提升呢?减轻劳动力,通过电气化扩大生产力又都体现在哪里了呢?

努尔兰同志,你提供的这一计划不是一年的而是一个五年计划,耶思让说道。你的计划是个伟大的计划,这是没有疑问的,但现在你必须把它先放一放。

它不是空想,若马尔特说道。我们的机会是显而易见的。

耶思让又叫了他一声:

不是所有的机会都能实现的。要考虑到时间和能力。你的计划对本国的农业有非常高的要求;但我们农庄的农业由于多年的战争已经被毁坏了。等集体农庄拥有丰富的产品和原材料后,然后我们再一步步完成你的梦想。

按照我的计划,我们第一次的任务是会超额完成的,与此同时,集体农庄也将上升到一个新的水平,您看。若马尔特说着把他的计划书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复杂的计算和关系图表清楚地证明了他的计划的可现实性。耶思让俯身去看这些图标,但看不出他正在专心的阅读。几天前他和萨达看了扎克普的计划时相当高兴,众所周知撤销一个已经通过了的方案是多么的不容易。

简要地描述一下。他对若马尔特说道。

我再简要也没有数字的说服力强。若马尔特笑着回答道,这不是五年计划,最多一年就能完成计划。如果一百头奶牛中有二十五头是良种的奶牛,那么它们所带来的收益将与一百头牛相同,因此,剩下的七十五头奶牛所产的牛奶就会是我们的纯利润。如果一百公顷中五十公顷地按真正的应用农学种植,那么这五十公顷带来的收益也等同于现在的一百公顷。所以同理,其余五十公顷收获将是纯利润。这里,在第一和第二个表给出了准确的计算。现在说说电气化。磨坊、锻造场、 禽畜农场和农庄房屋,我们一年将至少节约二十万个工作小时。计算一下,这将是多少个工作日。当看到这种巨大的财富时我们怎能保持沉默?难道我们该放弃这份财富吗?

是的,但这种财富现在只存在于纸上和你的脑袋里。耶思让说道。

若马尔特有些不满。

真正的财富起初都只是一个想法,贫穷也一样。他反驳道。

到目前为止一直沉默的坐着的萨达,突然问:农庄里的人手足够实现你的想法吗?

第一阶段,当然足够,如果不够的我们可以向政府借些机器。

照我看来,你们连钱都得借。要知道机器、良种的牲畜、建材材料都得花钱买。

集体农庄不需要钱。若马尔特对萨达说,我刚才在这里只说了几百万的收入。如果我们从牧场赶来一些农庄的公牛,那么卖马奶酒我们每日就能收益五千卢布。此外,集体农庄的菜园和果园似乎占得地位非常轻微。如果我们播种四五十公顷的蔬菜、 瓜果类作物,那么我们就会得到数百万卢布的收入。这些钱中的任意一部分将涵盖我们所有的费用。

战争期间,大部分企业都为前线工作。机器是很方便运用的。所以机器就不给你了。告诉我,如果你没有得到你预计的帮助,你会怎么做?萨达继续问道。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集体农庄至少可以完成我的计划的50%,而这也将会超过扎克普的整个计划。

若马尔特沉默了下来。萨达看了一眼耶思让,好像在问:你觉得 怎么样?耶思让明显的摇了摇头。虽然若马尔特的计划听起来很令人信服。但要说好,他还缺乏足够的勇气……“如果成功当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失败了呢?

耶思让认为大计划和新的思想只能来自上面,如果来自基层底部,他就开始找借口逃避,不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所以他坐在那里,沉默着,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萨达也沉默了。他最初认为若马尔特只是在幻想。但听过若马尔特的推论后,看着这些数据,他意识到这个自信的家伙会带给你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您的想法很有趣。最后他说道,但是别着急,我们仍然需要讨论一下你的计划。现在先回去,按计划执行扎克普的方案吧。

出了门之后若马尔特立即活跃了起来。

若马尔特是想跨过扎克普,跨过市里在这个问题上的指令。他生气的说道。

这有什么错吗?

当一个人蛊惑人心并满脑袋空想的时候就有错了。耶思让一口回绝道。

我恰恰不觉得他如此。萨达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家伙提出了一个新的、 有价值的想法。也许实施起来会更加的有价值。这家伙头脑灵活,有一颗火热的心。这点你是需要知道的,耶思让。

4

阿尔玛变得很忧郁。她在房间里慢慢地走着,自言自语道:

什么比你更珍贵?什么比你更美好,我的青春?你又是怎样的呢?我会这样回答:青春是光,是我的眼睛,照亮我的世界。”“那如果你没有眼睛呢?我会说:没有眼睛,我就像在一个黑暗的坟墓里。会有奇迹发生在我身上吗?难道还有比视力更加敏感的感觉吗?当我还能看得到的时候,我虽然看的见,但却不会去注意,而现在所有的东西飘动、飞舞,好像特别的美好。我以前活的太过浅显,并不知道生活的深度。现在才知道它的博大精深。如果你问我:什么是最珍贵的,什么是最快乐的?我会回答说:是生活!生活是深不可测的,是超凡的,无比美丽的!我惊讶于那些抛弃你的人。我想要活着。我想要开心快乐。所有我身边的人若马尔特、扎娜特还有所有培育过我的人们,我们一起快乐的生活吧。

    门后传来脚步声。

扎娜特?阿尔玛轻声叫道。

失去视力后,阿尔玛通过走路的步伐,打开门的方式来判断是谁。但他朋友们的心情通过语调能精准的判断。这次她也没有失误,进来的正是扎娜特。她快速地把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扑向了阿尔玛。她们温柔地互相拥抱和亲吻,好像分开很久一样。

你的眼镜好配你啊!扎娜特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像以前一样漂亮;

真的吗?眼镜真的配我吗?阿尔玛开心的问道,她的脸上闪过的旧时的微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当然配你了,它们是如此的漂亮,哪来的啊?

瓦伦蒂娜伊万诺夫送来的。

她是谁啊?

阿拉木图眼科研究所教授。说是特别为我设计的。说说眼镜是什么颜色的啊?

深蓝色的。

我们去散散步吧阿尔玛意外的建议道。

好啊,免得你在家坐太久了。

你穿什么了?

我穿了件外套戴了个卡拉库尔羔羊皮的帽子和高腰的套靴。

我也要穿这个。

阿尔玛喜欢和扎娜特穿同样的衣服。她迅速穿好衣服,就出门了。她们长得非常像,就像是双胞胎姐妹一样,只是阿尔玛多了个眼镜。她们俩手挽着手慢慢的走着,轻声的攀谈着。

我们去爬瑟尔加巴依山吧。阿尔玛说道。

瑟尔加巴依是河岸这边唯一的一座上岗。它坐落于此,远离努尔河岸的高山们。

当姑娘们爬上瑟尔加巴依山的时候,阿尔玛问道:看来今天天气很晴朗啊?

是啊。扎娜特回答道,同时泪水从她的眼中流出。

是啊,天气很晴朗,宏伟又愉快,温暖又赏心悦目。多少次阿尔玛和扎娜特在山顶眺望优美的风景,又有多少次她们彼此倾诉心里的小秘密 而现在,阿尔玛却看不到这美好的一切了。扎娜特心想,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但阿尔玛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

跟我说说,扎娜特,说说村里的人都干什么呢。她说。

要知道我不是诗人。我无法将周围世界的美丽转述给你。

扎娜特忍着泪水,兴奋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认为,瑟尔加巴依是个有魔力的山,周围笼罩的是童话般的世界。扎娜特的语言有限,她开始吞吞吐吐的说道:

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太阳慢慢地上升到顶点。天蓝的透明。大地一片皑皑白雪,一切都清晰可见。转过身来,面朝西。有一群马慢悠悠的饮水归来。第一批的马已经回到村子里了,最后一批才刚刚上岸。马群被长长的铁链拴着……哦,没有,铁链断开了。农场的马跑向河边,疾驰的马吓坏了奶牛们。其中一头由于恐惧,甚至倒在了雪地上。

是谁在看管这群马的啊?阿尔玛打断扎娜特,问道。

有可能是放牧人让马儿们活动活动。突然听到别乱动。原来是阿曼别克。两个女孩的同龄人。令人尊敬的畜牧业的队长,他有个滑稽习惯,应景不应景的说一句别乱动!他小时候非常好斗,不止一次的抢走扎娜特和阿尔玛的布娃娃,弄哭她们。但当她们两个完成学业归来时,他却留下了喜悦的泪水。

他有时也对我说别乱动,这个怪人。阿尔玛笑着说道。

“‘别乱动是另一回事,这么文明做什么……噢,噢!扎娜特突然喊道。阿尔玛,他在驯马!

阿曼别克跳上了一匹灰色的三岁大的马。马的头低垂着,使劲全力踢着腿,企图甩掉骑马的人。他愤怒的叫喊声使这个马群都警惕的转过头来,看着这场搏斗。阿曼别克,双腿坚定地夹紧马臀,狠狠地抓着马鬃,好像黏在这个发疯的马的后背上了一样。马儿抬起后腿苦苦挣扎了几步,还是没能甩下骑手。

阿曼别克猛力挥了几次手,打了马儿几鞭,就疾驰而去了。

这是多么有胆量又勇敢的骑手啊!扎娜特赞叹道,并给阿尔玛讲述平原上发生的这一切。

他是很好,阿尔玛说道,还记得阿曼别克挥鞭子追赶那个说我们坏话的家伙吗?

他是个勇敢的人,他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如果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那么他必定是个有用之才!

他好像想当个畜牧学家。

一定是个人才!

我们的村庄很美丽,扎娜特继续说道,充满爱意的环顾四周,白色整洁的房屋静静地矗立着,袅袅炊烟。房屋周围种满了树木,窗外都变得夺目了,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你知道吗,我们的牲畜多的连工厂的大楼都容纳不下,其中一部分被送去放牧了。

应该通过无线电和牧人建立通信,你为什么不向扎克提出这个意见呢?阿尔玛问道。

我建议了,但是他什么都慢腾腾的。我们的村庄里有两幢装修别致的房屋,亲爱的阿尔玛。

一个是学校,另一个是俱乐部吧。阿尔玛猜道。

扎娜特沉默了,想起了那不久前的美好的记忆。她们在这里接受的初等教育,在这里第一次系着红领巾,自豪地唱着胜利的歌声,行进在村里的街道上。然后她们就长大了。见识了大城市的聒噪。但童年的魅力永远保留在他们的记忆中,阿尔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哪怕给我一秒钟的时间,让我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如此美丽 !还是我过分的渲染了它的美丽?你不是喜欢哲学吗?娜特,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
只有眼睛看到了,灵魂才可以进行想象。难道可以想象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吗?

是啊,当然了……嗯,接着说,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们经常去采集草莓的肖拉克乌杰克峡谷上,高耸着许多白色的雪堆。那有人,有很多人,他们建造障碍和掩护物,搜集灌溉田地的水。

现在搜集水资源,然后就是收割。阿尔玛说道。

我们所上的山的山脚下有很多人在滑雪。他们是高年级毕业生。大概是有比赛,现在他们疲惫的慢慢地回来了……滑雪者们滑着雪。孩子们在河面上溜冰。他们在往这儿看,挥舞着手呼喊着什么,好像看到我们了。

幸福的孩子们啊!阿尔玛说道,并向他们挥了挥手。快乐和爱的光芒滑过她的脸庞。

扎娜特转向北方。沿着这条河流耸立着连绵不绝的有点发红的岗丘,从山脚到山顶都清晰可见。在最红最高的山丘上猎人多斯卡尔巴斯手擒金雕脚踩坐骑。

多斯先生年过八十。现在的雪还是松软的,他就带猎犬狩猎,雪冻结的时候他就带金雕狩猎。他最喜欢打狐狸。

狐狸很久没有在这里出现了,但近年,却成倍增加,这激活了老猎人打猎的激情 ,现在集体农场毛皮的计划他完成不少于百分之一百五,甚至有时能达到百分之二百。他骑马的样子,就像一个小伙子。

让乌厄尔山的山顶,好似一尊雕像,装点着多斯。扎娜特说道。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起来。我认为多斯还没有释怀。她又补充说道。

谁伤害他了?

一只金雕。去年夏天多斯背着一把枪,带着自己的猎犬奔驰在大草原上。突然他看到一只金雕。难道狩狼的狗会放过金雕吗?于是他们立即就去追赶它,想要抓住它。他痴迷于追捕以至于忘了射击……突然他发现了附近有一个金雕的洞穴。他知道獾是在跑向它,多斯跳下马,蹲下来堵住洞的入口,吓傻的金雕起跑飞向多斯。

那多斯怎么办了?

他没来得及射击,而是拔出一把刀,刺向了金雕的肋部。金雕抓住了多斯的大腿。多斯由于疼痛跳了起来,金雕就溜回洞里里……”

真可惜,真可惜啊!阿尔玛笑道。哦,摔下来了,摔下来了……”扎娜特受惊的喊道。

怎么了?谁摔下来了?

多斯啊!他在悬崖的边缘。如果摔上一跤就会滚下山去,滚下河。噢,他放开了金雕!金雕飞快飞着,像一颗流星。他追上了……抓住了一只狐狸。

抓住狐狸了吗?抓住了吗?

还记得阿巴依的歌是怎么唱的吗。扎克普回答道:

在平滑的雪原上

黑雕追赶着红狐狸

就像在透明的水中

它用翅膀击打着

你说啊,抓没抓到啊?多斯追上它们了吗?

抓住了,抓住了!多斯已经抓住了狐狸并把它打倒在地!

有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是吧?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娜特?

有一次我甚至收到了多斯送给我的礼物,是狐狸的毛皮。我听过关于狩猎的太多故事了!不,这太神奇了:难道生活是如此美好吗?为什么我只记得好的方面呢。

在安静明亮的寒冷的空气里传来了沉闷、单调的响声。这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像是母亲唱的催眠曲,好像也在哄着广阔的草原睡觉。扎娜特看了眼手表。5点了,她立即猜到,这是边境的远处,三四十公里外,卡号拉甘德的鸣笛声。又传来更响的一阵声音是工厂杰米尔那乌的鸣笛声。蓝色的烟雾笼罩着地平线,升起的袅袅炊烟盘旋在工厂烟囱之上。在工厂和农庄之间绵延着一条广阔的的道路,汽车,大车和行人络绎不绝的往来期间。

这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唤起了阿尔玛扎娜特试图讲述给她的一切。阿尔玛清瘦的脸庞变得神情专注起来,她悄悄地松开了握着的扎娜特的手……现在她自己走着,没有搀扶,但却相当有信心,有时会停下来,听那勉强听得见的旋律!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扎娜特越来越远了。她凝神细听着阿尔玛的歌声,但丝毫没有松懈,仔细盯着阿尔玛,生怕她滑到掉下山去。

梦就像云彩一样在蓝色的天空中漂浮着! 突然,阿尔玛大声地欢快地唱道,高高的扬起了她的头。

阿尔玛,亲爱的阿尔玛,当心点,有石头!扎娜特大声喊道。然后快速跑向阿尔玛并抓住她的胳膊。

唉,我这是干什么呢!阿尔玛清醒了过来。

她们手牵手走着,展现在她们面前的集体农庄宽阔的街道。迎面而来的人们都热情的和她们打招呼,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们。所有人都对阿尔玛特别友好,非常关注她。大家都邀请她去做客。都等着你去做客呢,亲爱的。她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相同的呼喊声。村里的居民都认识阿尔玛的父母,有的人甚至还记得她出生时的情景,阿尔玛在他们眼皮底下长大的。他们对美丽有学识的阿尔玛给予了厚望,但是现在都为她的不幸深感同情。阿尔玛知道这一切。事情发生时,阿尔玛的心都碎了,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大家对她的这种爱让她明白,生活最美好之处就是生活本身。阿尔玛热情的冲大家微笑、点头、大声的和大家打着招呼。

扎娜特和阿尔玛绕过农庄的花园,来到了一家商店。人们在诱人的橱窗前熙攘着,一路欢笑到家。在商店门口,扎娜特看到了挂霜的马。

快看,若马尔特来了!她高声说道。

阿尔玛猜到扎娜特想要说什么。你知道他来市里干什么吗?她问道。

他和扎克之间有点什么误会。

是的,我知道,希望他们快点和好。

看看吧。你知道吗,我认为若马尔特的计划完全能够实现。

她们进屋时,若马尔特把双手垫在头下,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休息。见到她们,他连忙跳起来,帮助她们宽衣,先是阿尔玛,然后是扎娜特。挂完大衣,他让她们在沙发上就坐,自己则坐在她们俩中间。若马尔特的颧骨非常突出,有着厚厚的嘴唇和一个长长的微微翘起的鼻子,如果不是他的小眼睛和小麦色皮肤,他活像一个黑人。虽然他的头发是卷的。因为他像黑人,朋友们都叫他马夫尔。现在他的皮肤由于严寒变得发黑了,所以就更像黑人了。

恩,马夫尔,说说吧。扎娜特说道。

若马尔特阴沉的脸变得愉快起来,他笑了。轻快的站起来,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又坐了下来。

为了苔丝狄蒙马夫尔准备好了一切,他最后说道,贪婪地吸了一口烟问道:你们想听什么?

说说你的区里之行,阿尔玛说道。

我的方案没被通过。

为什么?

可能是不知道如何求情,有可能声望也不够。

如果位高权重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如果是扎克普提议,委员会就会全票通过,现在我的方案却暂缓再议。若马尔特忧伤的说道。

扎娜特继续问道:

不是别的原因吗?没有威望不是理由啊!

得看是对谁而言。如果刀是铁做的,怎么磨还是会变钝。

那这是谁的错呢?是刀、磨刀石还是磨刀的人?

阿尔玛笑了,抱了下若马尔特,摸了摸他的脸,若马尔特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别抱怨,与权力抗争。

权力是可以被征服的;这点我是很清楚的。

我能把你的预算带回家吗?我想研究一下。扎娜特问道。

阿尔玛拿来小提琴,用琴弓在弦上调了几次音。然后晃了一下头,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然后开始弹奏起《让斯-哈萨克》。乐声轻柔,时而声调,曲风高扬,时而降调,曲风深沉。阿尔玛以前弹奏的就很好,现在她激动不安的心仿佛如金子般融化了,燃起闪闪火光。她的演奏仿佛是灵感积蓄已久,音符在琴弦上一下子奔流而出一样。

真正的天才!阿尔玛弹奏完后若马尔特说道。

唉,如果我成为了音乐家……”阿尔玛打断若马尔特。但是由于激动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5

阿赫梅特拄着栏杆站在牲口棚旁。今天天气很冷,但是阿赫梅特却直冒热气。

他的牲畜品种好又健康。两匹纯种奶牛在一个畜栏里,另一个是十五只哈萨克肥臀绵羊,在单独的畜栏里有一只花斑纹的羊。好像这个品种的羊要胖的胀开了。所有的食料里都是燕麦和压缩食品……熟人和朋友们都叫阿赫梅特巴依耶克,说的是我们的大财主所有的农庄工人都尊称他为斯达汉诺夫阿赫梅特。他的技术高明,酷爱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要求足够的力量和熟练的技能。以前他引进自己从报纸或从镇上的人那学来的新技能。他年轻的时候曾试图想做四轮马车,就是以前哈萨克人称之为自行车的东西,为此还成为了整个村庄的笑柄。现在不仅骑上了四轮马车,甚至还骑上了摩托车。许多农民仍然用干草喂牲畜,但是阿赫梅特已经开始用燕麦和压缩食品喂牲畜了。所以其他奶牛能产五到十升的牛奶,他的奶牛就能产二十五到三十升的牛奶。其实一直是济蕾哈在照料奶牛,她昨天去了卡拉甘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阿赫梅特今天黎明即起了。喂了牲畜,清理了粪便,把大门前的雪都拢在了一起,打扫了道路。他从早上就一直忙,到现在都没休息,但是工作却没有尽头。还应该喂家禽、把牛奶经过分离器处理,做饭收拾房间,中午过后这些单调无聊的事情又必须从头再做一遍,每天都是这样。阿赫梅特很不开心。农庄的修理工作他按期完成了,理论上在周末他可以休息的,但是繁重的家务又接踵而至。阿赫梅特向济蕾哈喊,向奶牛喊,向他所有的财产喊道:

拿走吧,都不要了,这样我就可以坐下来读报纸了。

报纸还没读完,鹅又开始嘎嘎叫,鸭也嘎嘎叫,应该去给它们喂食了。

还有你们,该死的!阿赫梅特诅咒道。

喂完家禽他听到哼哼声,阿赫梅特没有喂猪,养猪比养任何一种牲畜都划算,都说猪是活的摇钱树。刚喂完猪他又想起来兔子,然后儿子从学校放学回来,还得给他做饭。

今天得了几分?他习惯性地问儿子。

小男孩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算数得了三分。

你今天怎么了?

昨天妈妈不让我去做功课,恩。

这是什么妈妈啊!阿赫梅特冲着整个院子喊道。

等她回来我好好教育她。你,如果不改完就别去玩!绕过房屋,阿赫梅特解开了狗的链子,给它带了个笼嘴,领着它从院子里走出来。

房子周围是被开辟的花园。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这里种了苹果、马铃果、醋栗,当地一般不会生长的水果。当丁香花开花时,花香会让路人们驻足于栅栏旁。

牧羊犬在花园里奔跑着,阿赫梅特慢慢的跟在它身后,注视着自己种的树。没一丛灌木对他来说都很有生命的,他仔细地看着梅一枝树枝。阿赫梅特走在花园里,他的胡须都上了霜,就像他最爱的树枝一样;但是他丝毫没有觉得寒冷,他甚至没有系上帽子。阿赫梅特走近冒着厚厚的蒸汽的厩粪堆。他看到在篱笆后站在雪堆上的巴伊马肯队长。阿赫梅特和巴伊马肯是邻居,但是却很少见面。巴伊马肯看到阿赫梅特从雪堆上下来走向他。

萨列姆斯塔汉诺夫先生。他恭敬地说道,并敬了一个军礼。

虽然他并没有运用传统的对老者的尊敬地称谓,但是阿赫梅特并没有抱怨。

萨列姆,萨列姆同志!阿赫梅特热情的回答道,握了握他的手。

牧羊犬正想扑向巴伊马肯,但是阿赫梅特拦住了它,笑着说道:

不要害怕,它不咬人。笼嘴很紧。

巴伊马肯没看牧羊犬继续问道:

阿赫梅特巴兰达耶夫同志,你参过军吗?

没有。

读过米丘林的著作吗?

没读过也没听说过。

这太奇怪了。没参过军却军事化工作。没读过米丘林却栽培了果园!修复工作按期完成,厩粪也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多好啊 !但这首先需要军事秩序和纪律。这在我们集体农庄中是没有的!如果都像你一样工作的话,我们工厂战争期间就能迅速的撤离,甚至整个城市都能撤离,不仅是撤离,在几个月重新建造都是有可能的……这就是纪律,但一瞬间就会挥霍掉,纪律也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纪律是应该掌握实质,而不是只从一只耳朵进。你的维修工作完成了,你今天就可以休息了但却习惯性的黎明起床。我也是。我已经滑雪滑遍了整个农场甚至周围的地方也滑遍了。我不喜欢无事可做。好的习惯会带来幸福,不好的习惯会带来灾祸,我们的领导曾经说过。如果贪图享乐成了习惯,那就惨了。这点很多人都不懂。应该为了秩序和纪律斗争。

阿赫梅特静静地听取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当巴伊马肯说完,他抬起头说道:

你和我说的这些先放放,我再给你讲点别的。

他停下来看了看巴伊马肯。他穿的很少:帽耳朵立着弗伦奇式军大衣的袖子露出冻得发红的手。

最好跟我来,我们讨论下。阿赫梅特继续说道。

当他们慢慢地走近房子的时候,看到骑马经过的畜牧业的队长阿曼别克。巴伊马肯自说其词:

马是好马,但是你看看它们,没有清洗,尾巴和刘海儿没修剪,鬃毛颠三倒四杂乱无章,毫无纪律性,太差劲了。

阿曼别克听到了。.

别瞎说!他惊呼,然后走过来说道: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阿赫梅特哈哈大笑,从阿曼别克嘴里说出的别乱动似乎第一次用对了地方。阿赫梅特认为应该安慰下巴伊马肯:

他就有这样的习惯。如果你说话都以纪律一词开头,那么他就是都以别瞎说开头。

阿赫梅特向巴伊马肯展示了自己的牲畜后,把它拴在了牧羊犬那,然后把巴伊马肯引进了自己家。阿赫梅特的家,就像扎克普的家一样,都有三个房间。中间房间也放了很多床铺。准确的说是阿赫梅特最先把床铺运进村庄的。看了看床铺巴伊马肯问道:

这是你的吗?乌兹别克风格吗?
    “
当别伊森不用他污秽的腔调侮辱我房屋里最神圣的地方的时候,我就把床铺都拿走。阿赫梅特笑着回答道。来,亲爱的,水已经烧好了,我们喝点茶吧,聊天还能少了茶吗?我老伴说,留了煮熟的肉,我们简单吃点,在少来点酒。但是你得帮帮我,我干不好这些。最好别让我儿子弄,让他做作业吧。走吧,去厨房,来帮帮我。

他们俩个迅速做好了食物并摆好了桌子。安坐好后阿赫梅特说道:

已经十二点了,他说,但我还什么都没吃。这是为什么呢?谁都无法摆脱工作!就像你说的,我是个有纪律的人,难道纪律就是每天从早到晚的吃苦挨饿吗?

当然,应该按时休息。

那谁来照看牲畜呢?厨房的牛奶分离器里有一整桶的牛奶,我的奶牛下小牛了,我需要赶去那,而我哪有时间呢?

大家都来得及做这些吗?

大家用雇佣别人做,或者是竭尽全力的赶所有的工作。而我怎么办呢?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同时也乐此不疲。如果把牲畜寄存在农场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难道农场工人照料个人的牲畜吗?这在规章条例里是没有的啊……”

我认为,你都不能兼顾,别人也一样。扎克普说过:现在是共产主义,但我老伴却很害怕:怎么能让牲畜离开自己的视线呢!阿赫梅特兴奋起来,我是这样想的:规章条例的核心在于带领集体农庄致富。这就要求合理的安排劳动力,不断的扩大生产。如果把花在个人护理牲畜的工作用在农场的整体建设上,我们的农庄早就取得像扎乌厄山那么高的成就了。到时你也不用再喊纪律、 纪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彻底取消农庄的个体制度?

阿赫梅特眯缝起眼睛扭过脸去,通常他在和人谈不来的时候就会这样做。甚至有一回阿赫梅特杨长而去……

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吗?他问道,你以为在我身边的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无党派的动他一下,他就会枪毙我?”“不不不!党是说务必消除没有母牛的集体农场工人,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但现在说的是不能让牲畜占用了人们服务农庄的时间和精力。我们村最穷的别伊森都有母牛和小牛。想想看:照料农庄成千上万的牲畜只需要二十人。而个人的牲畜则需要一对一的照顾,为什么我们还要让农场工人自己照顾呢?没有注意到这是劳动力的浪费啊?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还没明白吗?如果农场接受了我的牛,我同意支付相应的费用,只要我能闲下来,做些自己的事情。

所有的工人都同意这么做吗?不都同意也没关系。不用强迫任何人。当我想要造四轮马车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嘲笑我。但现在我嘲笑他们。我偏偏早晚的时候骑摩托车在村庄行驶。

大家都说:看,阿赫梅特成功了,我不是取得了什么成就,我是去区里,如果区里不同意,我就去州里。我的四轮马车哪里都能去。如果州里也不同意,阿赫梅特就飞去莫斯科……”

你和扎克普谈了吗?巴伊马肯问道。

谈过了,阿赫梅特回答道,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自己都绞尽脑汁,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同意我说的,但是……”

那就去区里,巴伊马肯打断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扎克普身上,自食其力吧……”

剩下的他什么都不能建议阿赫梅特了。他们一起把桌子打扫了,然后巴伊马肯走了。阿赫梅特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把牛奶倒进分离器中。剩下一杯牛奶,阿赫梅特决定把它放在地窖里,在这之后,他又清洁了下分离器。地窖非常深邃。下台阶时阿赫梅特握紧有奶皮的茶杯,突然被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茶杯翻了,奶皮洒了他一脸……

唉,混蛋!他冲着天骂了一句。

这还没完!

济蕾哈刚好从城里回来。进到厨房,她看到她丈夫的胡子和胸部都被奶皮染白了,就哈哈大笑起来:

可怜的!你这是怎么了?

你最好别过来!阿赫梅特大发雷霆的说道。我说过多少次: 要成品油,真是没完没了!

那你把奶牛送到农场去,如果那接收还好,要不然耳朵总也得不了清闲!我受够了!

阿赫梅特安静了下来,济蕾哈帮他脱下他的衬衫并拿去洗了。再回到房间济蕾哈怀里抱着两岁的女儿。

说说吧,都干什么了,展示一下你从宾馆带回来的东西。

修了牙。济蕾哈说着张开了嘴。以前她少两颗下牙,现在那已经变成金光灿灿的两颗金牙了。

好,现在你的牙是没什么问题了。阿赫梅特说道,还买什么了?

买了架钢琴,明天送来。

很好,让孩子们学学!

那个多嘴的别伊森呢?过了一会阿赫梅特问道,他不是和你一起去的 吗?

他一会就到,我搭的顺风车回来的。

济蕾哈打开箱子,把买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给儿子的,这是给女儿的,她说道,翻着一件又一件,这个,是给我自己的。她骄傲的说道,并把女士帽子递到阿赫梅特面前。

济蕾哈年轻的时候就是追求时尚的人,她甚至有过八个镯子的绰号。虽然现在她只有四个,但她又有了新的爱好:她只要看到村里出现了什么新事物,尤其是扎克普家,那么她不买到一摸一样的就会不罢休。留声机、 收音机、 铺在尊贵位置的地毯,所有这一切都是和扎克普家完全一样的。扎娜特有一件 卡拉库尔大衣,济蕾哈也给自己买了一件,虽然还没有穿过。金表也是和扎娜特一模一样的。原来只是没有钢琴,她今天也买回来了。她从来都不明白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人,她也懒得想。今天也没想过,新帽子适不适合她。

阿赫梅特用手转着帽子。

来,戴上,只有戴上了才知道怎么样。阿赫梅特说道,笑着把帽子递给妻子。

当济蕾哈摘下围巾,风情万种的戴上帽子的时候,阿赫梅特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快扔了!

他摘下她的帽子,冲门外扔去。阿赫梅特很喜爱一切新鲜事物,但首先得结实舒服。济蕾哈则希望越贵越艳丽越好。

模仿需要脑子,阿赫梅特反复跟济蕾哈说,模仿一切本来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济蕾哈没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她选择了沉默。传来靴子嘎吱作响的声音,别伊森来了。他还没等跨进门槛,就开始谈论济蕾哈买的另一件物品。

希望这个东西能给你带来幸福。这个灰牛犊值两头母牛的价钱。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呢?

小牛犊啊。

什么小牛犊啊?

济蕾哈还没跟你说吗?为了弥补丢的奶牛我们买了一头小牛犊。上帝是怜悯的,如果我懂牛的话,我认为没有什么能和这头小牛犊相比。”“哎,哎,阿赫梅特打断道,我看你们要把我变成童话故事里的伊特别尔根啊,那个因为自己的小气既不睡也不休息的可悲的人吗?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就开始穿衣服。

你去哪里啊?济蕾哈担忧的看着他。

去市里,我要摆脱这些畜生。

阿赫梅特向门走去。济蕾哈急忙跳过来,挡住他得去路。

等一下,听我说,她说,“.在战争的时候,你给了政府十万头牲畜,我反对了吗?我什么都不心疼,你是知道的。感谢上帝,我什么都不缺。但如果你看看我们的院子,上帝保佑,就能看到这里空空如也,和我的肚子一样。

从小我就是和它们一起长大的,没有它们就没有我。如果你把整个院子都清空了,那我的手留着有什么用啊!没有人喂狼,它自己不还是往森林里跑吗!阿赫梅特哈哈大笑。那你和我一起领牲畜去农场。

你去吧,这以后就不会是我们自己的牲畜了。

哎呀别伊森看了一眼阿赫梅特,说道:如果你们不方便照顾牲畜,我来帮助你们吧。

阿赫梅特不友好的看了一眼别伊森:

什么?什么?你农场的工作还不够你忙吗?最好还是去帮农场的忙吧。我不需要雇工。难道都是因为我不方便照料牲畜吗?如果我把照顾自己牲畜的精力放在照料农场上,那么农场和我自己的工作都会有起色。但是扎克普谨小慎微,不敢大胆创新,只在原地打转。

阿赫梅特愤怒的打断了自己的讲话,摇了摇手,向门走去。济蕾哈抓住他的前衣襟:

最起码说说你打算怎么把牲畜交给农场!

我和农场协商。

然后他就走了。

扎娜特过去的一周里一直在研究若马尔特的方案,虽然通常厚书籍她一夜就能看完。她一遍一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研读若马尔特的报告。报告写的短小精悍,对扎娜特来说,比任何的小说都有吸引力。轮种制、用良种的牲畜代替普通的、电气化,她认为这一切似乎不是遥远的未来,而是已经到来即将到来的事实。扎娜特带领集体农场的好几个圈子,教过党的历史,经常做关于国际形势的报告。每周她都和经验丰富的老人一起商量讨论。她并不单纯是孩子们的老师,也是成年人的教导者。她不仅能够把知识传递给其他人,而且还能从别人身上学习。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热忱的接受了若马尔特的想法。

哦,何等聪明的人啊!她反复说道,眼睛闪闪发光。

她想与她的父亲分享这份喜悦,但她的一个想法提醒了她,不能去,她对自己说,因为父亲可以会误解你的喜悦。

真理被人传颂的速度有如倾盆大雨,谣言也如此。自从阿尔玛的眼睛失明后,关于扎娜特的母亲和别伊森的传言就不止一次的传出。这些传言阿尔玛、扎娜特和若马尔特都清楚的了解,但每个人都假装什么都不没听到。他们互相倾诉所有的彼此的秘密,但他们从没有谈论过这些谣言。这就是扎娜特想去找父亲是所想到的。她知道,父亲不只不喜欢若马尔特的计划,甚至不喜欢若马尔特本人。父亲也听说过村里的谣言。扎克普说:如果你找了一个和你不匹配的男朋友或者走上一条不正确的道路,我会很心痛,很心痛。难道不是在暗示若马尔特吗?不管她怎么勇敢,怎么果断,但是她都不会违反哈萨克数世纪以来形成的,尊重长辈,尊重自己心灵的对白。理智的、好不偏见的女孩左思右想,怎么能保护自己的同时又不伤害自己的父亲。在内心里她已经准备好了很多犀利的词汇来解释,但是她越思考越清晰的了解到,任何词汇都无益于她向父亲阐述自己的内心想法。

扎娜特习惯性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背着手,拽着头发的发梢。

方案的问题可以通过委员会来解决。

整理好写字台,扎娜特拿了几张纸去找阿尔玛和若马尔特。她想见一周都没有见面的阿尔玛,并告诉若马尔特自己对他方案的想法。她快速地在街上走着,既兴奋又愉悦。

6

若马尔特上班去了,就留下塔梅特奶奶,她年轻的时候就以健谈和说话非常机智而出名。俄国人称这种人为战斗奶奶。她和阿尔玛说话总是谨小慎微,用一些晦涩难懂的画外音。今天她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无风不起浪,我亲爱的孩子、塔梅特温柔的说道。

阿尔玛感觉很不舒服,她浑身战栗,想被人击中痛处了一样。

奶奶,你说什么呢?

傻孩子,塔梅特回答道,听着。把阿尔玛安坐在她的身旁,讲述了一个关于阴险的欺骗自己女朋友的女人的著名故事。

听完这个故事,她觉得这故事像甜蜜的毒药。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和陷入了沉思。

奶奶,你是想说扎娜特很阴险吗?

要知道我和她是要好的朋友。让谣言的熊熊烈火尽情的燃烧吧,我绝对能忍住。她说,但能听到她声音中的悲痛。

奶奶没有作出答复。她们沉默的坐着,门后传来轻快地脚步声,扎娜特和若马尔特谈着话进来了。

你没有党派之争的精明。扎娜特说道。

我才当了一个月的秘书。若马尔特回答道。

难道这只有秘书才具备吗?我从来都没当过秘书。

幸好没当过。若马尔特笑着说道,否则你七点就会让我们开始工作。

他们坐在沙发上,坐在悲伤的阿尔玛旁。当他们从两边拥抱阿尔玛,跟她甜蜜的话语时,阿尔玛也拥抱了他们,并深深叹了一口气。扎娜特立即注意到了她的心里状态。阿尔玛,你怎么叹气了?她问道。

如果我们可以一直拥抱到我们的生命的尽头该多好啊!阿尔玛苦笑了一下,回答道。

她试图温和冷静的说话。若马尔特和扎娜特无意中对视,然后有都低下了头。看来,阿尔玛听到了谣言,他们两个都想到了,但是却谁都没打算提这件事。怎么说啊?年轻时腼腆犹如薄薄的蜘蛛网覆盖着内心,最好还是不要触碰,我们什么都不说,只是听听他们三个说些什么……

什么会使我们分开?扎娜特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悲伤的叹气,亲爱的阿尔玛,我很庆幸我没明白。

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阿尔玛很显然在想这件事。若马尔特打断她说道。

阿尔玛紧紧地抱着他们两个,并亲吻了他们。她的声音很不平静。

你们的话很凄凉,但我非常……非常开心,先这样吧……我们说点别的。刚才你们进门的时候在讨论什么?

扎娜特和若马尔特一下子欢快起来。扎娜特很喜欢我的计划,她建议我拿到党支部讨论。但是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提出这个问题。

之前你没有自信的提出这个问题扎娜特说道。但现在什么能够阻止你这样做呢?整个党组织一直都有权阐述自己的想法。区里尚未批准会议的决定。

什么没有批准?他们的意见我已经清楚的了解了。

扎娜特说的对,阿尔玛打断若马尔特说道,党委应该就该问题进行讨论。

若马尔特没有再争论。他决定今天把方案拿到党委会去讨论。若马尔特是报告人,扎娜特和阿尔玛负责打草稿。

晚上八点在党组织书记办公室聚集了所有部门的全体成员若马尔特、巴伊马肯队长,不久前复原的扎克普、扎娜特和斯达汉诺夫伊斯哈克。会上还邀请了阿尔玛、畜牧业组长德曼别克和养猪员巴伊马加别特。

若马尔特宣读了议程。

他说:虽然有些晚,但我们务必讨论这个计划。

已经讨论了一个计划了,扎克普反驳说,难道每次党书记的换届,我们都讨论两遍吗?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甚至若马尔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扎克普。扎克普的计划在党和集体农庄大会上被批准,只需要最后在市里批准。

很难反驳扎克普的经过多数人批准的计划。只有扎娜特反对父亲:若马尔特的计划需要再讨论,它是有争议的问题,之前在局里并没有讨论。如果我们只关注你的几乎而忽略若马尔特的计划,这样公平吗?可能这个方案很离谱,那就讨论吧,这不违反党组织的传统。

扎克普通常不会让步,但这回也放弃了。但从他的角度讲,这只是狡猾。首先,他不想得罪女儿 ;第二,他认为,主席团的两名成员扎娜特和伊斯哈克是自己人,扎克普指望着他们战胜若马尔特和巴伊马肯;第三,他自信区里对他的支持。如果有更好的方案出现,那更好了,他想,他们将无法控制局面。

若马尔特很紧张,不像是在做报告,似乎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而当若马尔特展示图片和图表时,使得原本无聊的东西有了生机,甚至扎克普都抬起头不情愿地听着他讲话,其中有一副描绘了西门塔尔牛、奥廖尔、 红色瑞典和哈萨克等品种的奶牛。与这些纯种的牛相比哈萨克牛似乎只是小牛。纯种奶牛的牛奶装在大圆筒里,哈萨克奶牛产的奶装在了桶里。

若马尔特没有明白他的问题,不知所措地沉默着,而阿曼别克自问自答道:就是,这三只奶牛是真正的奶牛,而我们集体农庄的哈萨克奶牛是。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扎克普,他讥讽的说道:

若马尔特拿来集体农庄的地图,展示给到会场的人。这张地图是新做的。农作物的大面积覆盖,令大家眼前一亮。作物采取轮作制度,分为谷物、 蔬菜、 和干草三个区分别播种。

每项业务都严格精确遵守轮作制度规则。只有灌溉沙土的水不遵守规则,但灌溉土地的水完全遵守规则,水好似一位充满爱心的善良的母亲。我们有一种说法:精通堆雪人的人,同样精通,这句谚语中包含了很大的哲学;世界不是由相同的砖组成的,应该学会互相适应。这是永恒的人类创建者的新任务。如果满于现状,我认为这是思想不发展的标志。

扎克普没忍住,嘲讽的说:
    “
农庄的农民从事的不是哲学而是耕作。一块面包都比最睿智的思想贵得多。.”

那你认为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呢?若马尔特问道,我觉得你不仅不理解别人,连自己都不能理解。

若马尔特的报告进行到了第三部分。

他又展开一张草图,向到场的人展示了新的村庄,未来改观后的村庄,通过周围地区几乎无法识别出来。街道上密集的种植着树木,矗立着电线杆。在村庄的中间是一条公路。公路延长到邻边的集体农庄,然后变成了一条泥路。炼铁厂和畜生棚画在单独的一张草纸上。炼铁厂里的锻锤和风箱都是全自动的,在草图上甚至描绘了从锻锤上飞出的火星。而这些所有的复杂的锻造工序都由一个铁匠管理。水自动给牲口棚灌水,挤牛奶也是自动的,只有在个别地方才有人影。

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幻想,若马尔特在结论中说道,这将在不久的将来实现。甚至我们将会用电做食物。努尔河不仅给卡拉甘德还有杰米尔塔乌供水,还将会满足我们的需要。现在,同志们,到了我们的集体农庄在财富和培植上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了,还有日常劳动电气化。

巴伊马肯队长开始大声的鼓掌。

巴伊马加别特又举起手,弯着手指恳求道:

不要忘了养猪业,千万别忘了,他说道,要知道猪饲养员也需要电气化,虽然只是猪,但也需要电气化。

会有的,巴克,猪饲养员也会有电的。若马尔特安慰道。

那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老头说着坐下来。

报告得到了大家的喜爱……没有人能反驳有力的数字论据……但是凿一座山洞都比劝服扎克普容易的多。

我同意在集体农庄大会上通过的方案,这个方案由区里来批准。顺便说一句,你们谁不同意我的方案可以起来反对。他皱着眉头说道,然后坐了下来。

他非常坚信自己的名望。毕竟,直到现在,无论是集体农庄,还是区里的人都没有人反驳过他说的话。现在他都不敢想自己能够击败若马尔特。到了投票的时候,(先给扎克普的方案投票)扎克普举手说道:

这是我的手。像是在问谁敢不跟着我投票?向所有到场的人投去探寻的目光。

但是只有伊斯哈克跟着举了手。

在给新方案投票时,当扎克普看到扎娜特低下头跟着若马尔特和巴伊马肯投赞成票的时候,气得脸通红。扎克普感觉他大跌一跤,后脑勺被重击了。但是他并没有丧失冷静。

安静地说道:很好,现在该我在区里忙了。

7

    扎克普整夜都没有合眼。对家人他只字未提。最近他感冒了,现在躺在床上,不时地咳嗽着。他深深的爱着扎娜特,并且感到非常的委屈。

我没有儿子。扎克普想,但他永远都不会这样做。长久以来就知道,女儿生来就是给别人养的。

但是在怨恨扎娜特的同时,他总是回顾起她做的一些好事。相信我,父亲,这个秘密你自己就能猜中。扎娜特对他说,抱了抱他。于是扎克普天亮前一直想这个秘密,但是都没有想出来。他认为,若马尔特迫切的希望自己的计划使农庄的经济发生翻天地覆的改变,于是越过扎克普,踏碎集体农庄农民多年耐心的劳作,积攒的,小有成就的。得到丰厚回报。

尽管扎克普一夜无眠,但他精神饱满的起床。快速的洗漱吃早饭,在黎明时分出门,骑马去了区里。

虽然是轻车熟路,扎克普这次还是没有备红褐色的马。这马只为最高贵的上宾准备,他自己在冬天、夏天都骑保养好的暗枣红色的溜踢马。现在马儿正平稳的载着自己的主人。扎克普没驼背,直直的坐着,死死地踩着脚蹬。到区里是三十四十公里,很快扎克普就在耶思让房子附近停了下来。

耶思让一家还在喝早茶。看到扎克普耶思让过来帮他脱衣服。他热情地和扎克普打招呼,并让他入席,开始询问他集体农庄的事务问题。

修复完成吗?

完成了。

种子呢?

所有种子都清洗过并分等选出了。

畜力如何了?

很好,有专门的人照顾马。

做的好,扎克!耶思让说道。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现在可以休息,放松了。知道吗,今天歌手如苏普别克来开演唱会。留下来听演唱会吧。

我来是有自己的事情想说。扎克普说道。

耶思让疑问的看着他。但是扎克普黝黑的脸显得很平静。

你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又是若马尔特和他的团队,这次投票让我抬不起头了。我拥护区里的方针,维护大多数人的意见,但是大家都同意他的方案。我试图反抗,但你猜怎么着?这家伙抓住了我的胡子,把我撂倒在地,从我头上跨过。

耶思让打断他:怎么,若马尔特的提案通过了吗?

昨天晚上在党委会上提议通过了。

走,我们去找萨达。耶思让说完,开始快速的穿衣服。

区党委书记坐在桌子前面查看早邮班。他专注于阅读甚至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耶思让还没有跨过门槛,没打招呼就大声说道:

扎克来了,这个若马尔特不让任何人在阿曼格尔得工作。

 萨达抬起头,敬了个军礼,不慌不忙的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了?

若马尔特在党委会上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真不成体统!他没得到区里的同意就公然反抗集体农庄大会的决议。我认为,应该好好教训下若马尔特。

耶思让读完邮件,摇了摇头,弹了一下舌头,失落的低下头。

这里摇头已经没什么用了,点头代表着赞成。萨达说道,是我们的错,没有及时的评定若马尔特的方案。看,信中州委员会说道:若马尔特的提议是集体农庄成功发展的新高潮。事实证明是我们错了,怠慢了提议的评定,现在应该改正我们的错误,扫除这条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扎克普和耶思让坐着,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萨达重复的说道,看着他们:是的,新的方案成功了,现在如果这个方案没能实现,有错的不会是若马尔特,而会是我们。现在该思考的不是我们错了而是怎么完成他的方案。党委会的决议需要在明天的集体农庄大会上讨论。你,耶思让,今天召开主席团大会,而你扎克快回到农庄着手开始办这件事。

扎克普默默地离开了。他匆忙返回,不得不更快些。天气很冷。保养好的马平稳的如同水银一样,在道路上轧过的马路上奔驰着,仿佛爬上前方的旋风,把暴风雪留在身后一样。扎克普的眉毛结了霜,晶莹的泪水在的脸颊上闪闪发光。把棉帽的帽耳朵低低的拉到额头,他奔驰在广阔的大草原上,突然赶骆驼的白发老汉不安的叫声响彻了云霄:

何等的怪事!如果若马尔特的计划没能实现,错的还将会是我?

当扎克普到家的时候,扎娜特刚从学校回来,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扎克普没有回自己的屋,而是转向了女儿的房间。惊讶的扎娜特跳起来,帮助他宽衣。

今天很冷,你可能冻得发抖了吧,扎克?她问道。给你拿件暖和点的衣服吧?

不用,我不冷,亲爱的。扎克普回答道。昨晚我在心里暗暗指责了你,我的心被这些指责染黑了。现在我的心又变白了。我来是为了承认自己的错误。事实证明你预见到了一切,是我的有远见的白鹰。他亲吻着他的女儿,把她搂入怀中。

门口好像是多嘴的别伊森,他愤怒极了。刚走到门槛就喊道:

我是集体农民还是外人?为什么巴伊马肯队长每时每刻都像公鸡一样指责我?如果我们萨尔曼达依家族的四十户人家都不能给他以回击,给那个异族的后裔穆拉塔以回击,就让他把我们所有人都驱逐出境吧。我是不会在他脚底下苟且生活的。

安静点,安静点。要数穆拉塔的眼线和萨尔马特人,还不如数你的工作日呢。扎克普嘲笑的说道。就算我不工作了也不会饿死。只要他在农场幸福地生活,他就会照顾别伊森的。

别胡说八道了。扎克普打断他。你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这件事我们都清楚的了解。说说你们因为什么争吵的?

别伊森看了眼扎娜特,她明白他是不想当着她的面说,就离开了房间。如果你像供奉神一样供奉扎克普,巴伊马肯对我说,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那就先让他让先遏制住自己唯一的女儿。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我相信我的神。听着,扎克,别伊森降低声音,补充道,扎娜特曾是一个谦虚的女孩,现在被鬼迷心窍了吗?这个都在议论。

别伊森自己揣测了巴伊马肯的话,他觉得巴伊马肯指的是扎娜特和若马尔特的关系。首先试着遏制住自己唯一的女儿。说的应该是在会上扎娜特反对扎克普,而同意若马尔特。

我让你别瞎说,最好说说你们为什么争吵。扎克普生气的重复道。

他纠缠我,说我为什么你划定的地方雪少?他是疯了吗?还是认为我创建的地球、雪和暴风,仿佛从一切都取决于我!

这意味着你的工作有缺陷。

我跟你说,他是想陷害我。说我你和扎克普套近乎。知道他怎么称呼你吗?黑色的沉重石头,黑色的陷阱 !我怎么能不生气呢?

够了!扎克普失去了耐心,打断道,我累了,明天再说,你先走吧。

走的时候别伊森继续低声埋怨道:

若马尔特挑唆了所有的人,甚至还想当未婚夫。

留下扎克普独自一人,他觉得别伊森的话让他很寒心。是的,他经常和巴伊马肯争吵,但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这种冒犯性的词语。当扎娜特走进房间时,她看了看父亲,立即就知道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发生了。

他对你说什么?她问。

愚蠢的朋友比聪明的敌人更危险。扎克普简要地回答道。他们恢复了中断的谈话。

似乎若马尔特的方案在州里批准了。扎克普说道。让我接受这个结果,很难,不接受也很难。我该怎么办呢?

扎娜特想了一下说道:

若马尔特的计划很复杂,如果您不相信这个计划,就拿来执行,只会适得其反。如果你执意不同意,所有人都会责怪你。在我看来,如果你不想毁坏自己的威望,最好现在就改变你的想法。

扎克普坐在摇椅上听她说话,闭上眼睛,好像在打盹。是因为疲劳无眠的一夜奔波而打盹还是沉浸在思考中,扎娜特不能理解。她仔细的端详着父亲那布满皱纹,苍老的面孔,每条皱纹都见证了他漫长和艰难的道路。父亲是为了我们而劳作。而我们这年轻的一代应该珍惜这一切,呵护他。她想。

房间里很安静,只是偶尔传来寒风吹动百叶窗轻微的咔嚓声。小花猫玩耍着自己的尾巴,徒劳的想要抓住它。门后传来脚步声,是依蕾斯让劳作归来。

过了一会,扎克普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说,铁磨损了。我也累了。不知疲倦的工作了十五年,该让位了。写声明吧……”

第二部分

1

严寒和暴风雪变得少见了。漫长的三月天轻柔的拂过萨雷阿尔克草原宽厚的脊背,这片黄色的草原从乌拉尔山蔓延到阿尔泰山。在白色的背向太阳一面的让乌厄尔山好像一颗白色的身体上的黑痣,染黑了第一片雪后露出的地面。人们和牲畜们思念温暖和阳光,积极地向南面的避风的谷地攒动。透明的冰柱挂在房子的屋檐下。

集体农庄的新主席庄若马尔特今天戴的蓝眼镜,保护眼睛免受雪耀眼光芒的照射。他不得不多走动。现在他就从卡拉干达和铁米尔塔乌,疲倦却很满意的回家了。这次出行是成功的。暗灰色的马轻快的跑着,轻轻抖动着鬃毛,驮着雪橇在平稳的路上奔驰着。若马尔特在宽阔的草原上愉快的唱着歌,所有迹象都表明今天很开心。州里给集体农庄下发了两辆卡车,两匹纯种公马,三头纯种公牛和二十五头纯种奶牛。承诺耕作的时候再下发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若尔马特还得到季米利亚泽夫的批准,在集体农庄安置高电压线的电缆支线。所有这一切都立即需要约五十万卢布。但集体农庄无法支付这笔款项。过去的一年结束了,新一年尚未带来任何收入。在缜密的思考和计算后,若马尔特决定屠宰并卖掉卡拉干达的一部分牲畜。即使这样,农庄里牲畜的数量也不会下降,质量却会改进。卖肉挣得钱用来支付预定方案的开支。衡量一切后,若马尔特决定可以在播种的同时实现电气化工作。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趁现在还没播种时,就认真准备春季劳作。然后在播种和收割小麦之间完成电气化的所有工作。想着这些,若马尔特非常开心,好像新的夏季牧场已经为了农庄而打开了,所以他这么大声唱着歌,从很远都能听见。

畜牧业的队长阿曼别克听到歌声,他去迎接若马尔特。他枣红色的马额头上有一块印记,马儿套着简易的雪橇。雪橇上还有饲猪员巴伊马加别特老先生和多嘴的别伊森。枣红色的马缓慢的移动着步伐。若马尔特老远就看出来是阿曼别克,于是勒住了。

阿曼别克不喜欢快骑马。为什么要折磨马呢?他说。若马尔特刚赶上他,他就停了下来,从雪橇上下来,拍了拍他暗灰色马的脖子,在它附近转了一圈。马沉重的呼吸着。唉,哎呀。阿依达别克嘟囔道。你不知道马流的汗的价值吗?这不是水!

若马尔特抽了口烟,笑着说道:是你故意给我易出汗的马的,自己骑了匹不易出汗的马。看看你自己的马,头发一根都没粘在一起。

如果今天骑这匹灰马,它流的汗也会和枣红色的马流的一样多。有一句老话是这样说的:当了官,看谁都不顺眼。你骄傲的当上了主席,你以为就可以把马赶得精疲力竭了吗?谁为它们负责?

你负责啊。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就为农场添加了两台机器。若马尔特看了看阿曼别克,说道:这下高兴了吧?

那良种奶牛在哪里?阿曼别克问道。

已经有二十五头奶牛了,还有三头公牛。

阿曼别克喜笑颜开。

你这么急着是去哪啊?若马尔特幽默地问道。

我要去十月集体农庄。阿曼别克说,参观巴丹别克,想看看他们的畜力。

巴克您不喜欢离开家乡吧?

是的,亲爱的,是的。巴伊马加别特回答道。但据说他们的猪是特殊品种。所以我想亲自去看看。

看吧,好好看看,今年我们将促进养猪业。

其实如果我们好好照料它们,任何一个品种都能促进养猪业。只要仔细思考怎么照料,但这件事,除了我没有人愿意去思考。别伊森撇撇嘴说道:它们都是有毒的。难道由此挣的钱也是有毒的吗?如果他们这么怕被毒死,为什么还喝伏特加呢?不值一提的对话!

坐在雪橇上的别伊森什么都没回答。然后他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自从扎克普不当主席以来,别伊森总是闷闷不乐。现在他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别伊森,你去哪里啊?若马尔特问。

那有我妻子的亲戚,我的亲戚们也住在那,我去拜访他们,做做客。

哎呀,别伊森!阿曼别克责备道。你又在瞎说。你都说了要去森林,难道是去做客吗?

阿曼别克坐在雪橇上。若马尔特笑了,坐在自己的雪橇上,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坐这里。他对别伊森说道。集体农庄有急事。

别伊森不得不返回来。他们刚刚形势已短距离,就传来巴伊马加别特的呼喊声。

记着,别忘了猪的电气化!他提醒道。

别伊森阴险的窃笑。照料猪,实现猪舍的电气化,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无聊的人总是很无聊,即便很幸运。他说道,这个巴伊马加别特还像以前俄罗斯农村那样一样照顾猪,真是个傻瓜。

但是若马尔特反驳道:

别伊森,用工作给自己也给家乡带来收益的人是聪明的人,而没有带来任何收益的是愚蠢的人。机智和愚蠢衡量一个人是为社会带来收益还是危害。你用这样的眼光看待一下巴伊马加别特。

你用无形的刀刺伤了我,我亲爱的新郎。别伊森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就当巴伊马加别特聪明,我是傻瓜,你聪明,我们都笨。

我不明白,什么新郎?什么我们

但别伊森保持了沉默,打了个寒战。

若马尔特看着他,摇了摇头。

沉默了后,他说:如果这些话不该说,你为什么说呢?还是你只是在胡说?

是的,我是在胡说。

都是污言秽语。

够了!别伊森脱口而出。你昨天只是个背着一个箱子来这里的无助的人,扎克普帮你结了婚,帮你添置了牲畜和住房,而今天你却不知羞耻的抢了这位老人的职位。这还不够。你还想要他唯一的女儿。这样的新郎我漫长的人生都没有遇到过。我发誓赌咒,扎娜特和阿尔玛一定是中了什么魔法。

若马尔特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就激起我妻子和扎娜特之间怒火的人!在他自己和阿尔玛之间!就像冒着难闻的烟的被烧焦的木板!如果这块木板不及时被熄灭,有可能会引发火灾。若马尔特想。他不知道怎么办,他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最后抱怨道:

我以为你只是无心的胡说,原来你是在诽谤。你想遭天谴吗?接着说吧。

给你个任务:给集体农庄的冰窖运八车冰来。去吧。

别伊森慢慢的从雪橇上下来,马由于跑得飞快浑身发热,滑倒又开始在硬化的雪上奔驰起来。若马尔特非常气愤,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不知从哪传来了喊声。新出生的小鸡企图用没长结实的翅膀飞翔,掉了下来。若马尔特不知道怎么突然平静了,心里舒服了些。他轻轻地开门,小心的走进房间,阿尔玛专心听音乐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他忧郁的看着她。阿尔玛小声歌唱,时而自言自语。在她消瘦的脸上时而泛起涟漪。她的声音在这一秒很紧张。好像无形的源泉要喷涌而出。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感受。我看到了,但我并不明白。但是现在我又看到了。她放下了小提琴。

阿尔玛!他亲切地叫她。

若马尔特!

他们拥在一起。工作的如何?阿尔玛最终说道。

 “要求的都完成了。

阿尔玛从他怀中溜走并跳起舞来。俄罗斯农村都这么跳舞,阿尔玛自己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个威武雄壮的舞蹈。阿尔玛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她的快乐感染了若马尔特。他似乎有找到了那消失的幸福。

我弹一首《没有云的日子》阿尔玛说道,这完全是新的旋律。没有痛苦,没有忧愁,没有悲伤,也没有诡诈。只有晴朗的生活。旋律的节奏很难掌控;它不像那三个我熟悉的旋律,我没听过比这更优美的旋律了。唉,如果我能与真正的作曲家见面该有多好啊!

什么能够阻拦你和他们见面呢?若马尔特快速的回答道。如果医生不能使你复明,也许艺术家将通过想象帮助你了解生活的快乐。

阿尔玛说出了自己珍贵的梦想,成为一名作曲家,并再次去阿拉木图与经验丰富的音乐家见面。她不止一次的在脑海里中幻想,但每次她都对自己说不,这不可能。若马尔特说完这番话,再次燃起了她的梦想,他明白,她的梦想是可以实现的。但是若马尔特匆匆的赞成使阿尔玛想起了塔梅特的暗示。虽然阿尔玛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她陷于嫉妒中,黑暗的想法不自主的向她涌来。

不,先推迟这次出行,她说,在她的声音里隐藏着悲痛之情,扎克普虽然坐在自己家中,但是万一有什么不测呢,他就会说:我曾警告过你。你最好别管我,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到时候你或者扎娜特带着我去,要知道我现在自己哪都找不到。

但是若马尔特没有猜到阿尔玛的疑虑,回答道:

亲爱的,不用担心我。扎克普不是我的敌人。就算我真正的敌人来了,我也无法让我放弃思考你的想法和梦想。否则,我们的爱的珍贵之处又体现在哪呢?我的事务你就不要担心了,要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团队。你知道这些人,他们习惯了劳作。只是应该找一个可以陪你的人。

这次旅行不仅需要很多人陪同,还需要很多钱。我们的家才刚组建,恐怕很难实现。

出行的费用,我想是由集体农庄出。

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集体农场理应帮助有天赋的子民,无论他们去哪里工作,甚至是在艺术的领域。特别是如果他们身处困境。当你实现梦想时,我就把农场的俱乐部交给你。哪怕你只是组织一场歌剧。

若马尔特起身走向厨房。炉子上烧着水。塔梅特不知道去哪里了,若马尔特自己准备好的茶并邀请阿尔玛入席。

我觉得自己完全忘记了美好的学生生活,变成了真正的小姐。阿尔玛用手抚摸着桌子,艰难的说道,桌子上都有什么?

这是白面包和黄油。果酱、 砂糖、 糖果、 饼干什么都有。甚至有一瓶波尔图葡萄酒。而这里是冷盘。

什么冷盘?

用巴克最爱的肉做的香肠。

那凉拌菜呢?

抱歉,现在我就去拿。

若马尔特起身拿来一盘凉拌菜,并放在了桌子上。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到阿尔玛的面前,他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着她。

若马尔特,你是何等的幸福啊!你能看到我。唉,哪怕我能看你一眼也好啊。阿尔玛说道。

若马尔特什么都不能回答她。如果说阿尔玛思念若马尔特的面庞,那么若马尔特也非常想感受她那明亮的眼睛散发的睿智、温柔有洞察力的目光。若马尔特在医生的帮助下尽一切努力让阿尔玛恢复视力。科学能创造很多奇迹,但它却不能点亮那双眼睛!若马尔特的心情非常沉重。阿尔玛感受到了他的状态。

你的舌头都贴到上腭了。阿尔玛笑着说道。但是你不要灰心;我一定会看到你的。我不仅会看到你,还会看到我们整个的苏联世界。海浪能冲刷掉花岗岩峭壁,但不能冲刷掉我心中美好生活的形象。老天让我看到了世界,然后又夺走了我的双眼。我对自己很不满意,我怎么都弹不好《万里无云》。

塔梅特奶奶回来了。她去过哪,听到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她紧皱着眉头。她勉强和若马尔特打了招呼,坐了下来,立即说道:

扎娜特来过吗?

没有,奶奶,她没来过。阿尔玛回答道。

她最近很少来这照料你了,看来是为父亲的荣誉被冒犯而生气呢。

如果奶奶您想她了,就把她叫来,正好我也想她了。

你真是单纯啊,我亲爱的。老太太意味深长的拉长声调的说。

阿尔玛和若马尔特已经早就学会读她的画外音了。他们掩盖了自己的猜测而选择了保持沉默。扎娜特为了避嫌,尽可能的少来探望阿尔玛,并尽量不和若马尔特见面。但这并没能让多嘴的别伊森和塔梅特奶奶闭嘴。塔梅特奶奶没有收敛,继续煽风点火。

若马尔特看出奶奶情绪暴躁,就声称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办公室,他就吩咐秘书叫来集体农庄的会计。

让他结算下劳动日的帐。若马尔特冲着秘书喊道。

他习惯于运动,先是长时间坐雪橇,然后又在家里坐着,若马尔特现在觉得,他的身体异常麻木。为了简单活动下,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会计阿依达尔夹着厚厚的文件夹急忙的走进办公室。第一眼看他好像毫无拘束的,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中流露着警觉性。他讨好的和若马尔特打招呼,给纸张分类时询问了关于出行的事。

一切还顺利吗?他躬身问道。有什么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事?

你在这工作很久了吗?主席打断了他的问话。

我的头发和胡子都白了。我在这工作十三年了。

你接受过会计教育吗?

不,亲爱的,我是在实践中学习的,所有都是从实践中学到的。以前我在乡委会担任文书,只是为了生计,现在终于开了眼界!

你真的念过中学吗?

是的,亲爱的。阿依达尔谄媚的笑了。那时哈萨克儿童强制性在俄罗斯学校读书。要知道地主的孩子不上学,于是穷人家的孩子就被迫去上学,这其中就有我。满含泪水的去上学,现在却开心的笑。

阿依达尔说的完全不是若马尔特想问的。扎克普的时候是没有人敢反驳他。对于老鼠来说没有比猫更可怕的东西了。但是对于扎克普来说,没有人比会计阿依达尔更博学了。只要他说:这是违反法律的。扎克普就无话可说了。尽管他经验丰富,但在任何张纸张与数字面前感扎克普都是非常无助的。那时阿依达尔快活的生活着,竭力维护旧主席扎克普。若马尔特从在集体农场工作的第一天起就看出,会计非常相信主席,所以勉强克制,以免干扰他们的关系。但现在,他迫使阿依达尔快速前来。阿尔达尔看遍了世态炎凉,早就看出来心上任的主席要求严格,于是快速前来,像掩盖脚印的一匹老狼。

农民的财富就是他们的工作日。我想要看看我们工作的结算。若马尔特说完从会计手中拿过文件夹。

阿依达尔不安的一会看看纸,一会又看看若马尔特,没有办法停下来。

怎么说呢,工作的结算还好。若马尔特过了一会说道。

阿依达尔眉开眼笑。但是他的快乐没持续多久。若马尔特用红色铅笔着重画了一行字,并在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阿依达尔躬身看的那一刻,脸一下就变白了。问号在别伊森的旁边;这个问号重重的给了阿依达尔的头部一击。

这写的对吗?若马尔特审视的看着他问道。

应该是对的,是的,是对的。

把基本文件拿来。

阿依达尔听话的去取文件。但是任何文件都无法证明别伊森的工作日属实!在统计表上阿依达尔给别伊森写了很多工作日。但是若马尔特清晰的了解到,新一年的前三个月别伊森连一整个月都没工作到。如同哈萨克古老谚语中说的,若马尔特再也不会相信阿依达尔了。在若马尔特坐着思考的时候,阿依达尔深深体会到了古老谚语的真谛:一个偷,一个藏。也许是这个阿依达尔指使多嘴的别伊森,别伊森又指使塔梅特奶奶,而塔梅特奶奶在阿尔玛和若马尔特之间挑拨离间。有可能这个阿依达尔不止一次的让扎克普上当。若马尔特想,他敏锐的观察力越来越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阿依达尔汗流浃背,面色通红的进来。他取来了基本文件。是被批改过,被标注过的揉皱的纸。是谁修正的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有一件事很清楚,这是伪造的。

所有这些文件都是队长和核算工人给我的。为了整理这些,我的头发都白了。阿依达尔的说着。

若马尔特小声的笑了。

看来你是在整理这些统计表的时候混乱了吧?

不是的,亲爱的,我没有混乱。我从事会计工作十三年来,没有人发现过任何不足之处。扎克普非常了解我。

我也开始了解你了,若马尔特说完把文件夹放进抽屉里。你自由了,可以走了。

你是说自由了,亲爱的?

是的,你自由了,完全自由了。集体农庄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

阿依达尔没在问什么,若马尔特也沉默了。

2

    扎克普正躺在房间里,靠着枕头读报纸……别看他的年龄,但他仍然不能不戴眼镜阅读。在他床前的一张矮桌子放着炉子,炉子上热着家酿的啤酒。扎克普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太阳光照耀着镀镍床,这使房间更明亮、 更舒适。

扎克普把报纸放一边,揉了揉眼睛。

依蕾斯让!他大声叫着他的妻子。

在隔壁房间的依蕾斯让听到叫声,默默地走过来。

今天一个人都没来过吗?扎克普问道。都死了吗?

回来的,别伊森肯定会来的。依蕾斯让说道。

就在这时门开了。

看,他来了。她笑着补充道。

但来的不是别伊森,而是守卫马梅特。他脱了毡靴和外套,穿着上衣赤脚走进了房间。马梅特老先生的胡子很稀疏,脸很消瘦,就像干的树枝一样,他走路弯腰驼背。看到他扎克普满意的笑了。

怎么,谁劫你了吗?他开玩笑的说道。

你看,我穿着衣服你说我穿戴不整齐,我脱了外衣,你又说我被抢劫了。

你怎么这么衰弱无力呢?是被哪个傻大个吓到了,还是生孩子了?怎么还成了瞌睡虫了呢?

我想躺着就躺着,想起来就起来,我乐意。我领导农场夏季放牧。现在即使你整夜用棒子敲我,整日喋喋不休都我都不会插手的。

别骄傲,你向来不是骄傲的人。我的棒子犹如农庄的雷暴。得益于它,敌人才无法从后方和前面袭击我们的村庄。而我的舌头是骑士锋利的矛。最好这样说:如果我们的扎克普是无所不能的,为什么弱小的若马尔特能大获全胜?如果他那么强大,为什么她的胖妻子没给他再生个孩子呢?马梅特说完哈哈大笑,然后用手戳了戳扎克普的肚子。

唉,你这个短胡子鬼,你幸灾乐祸什么啊?依蕾斯让说。

是的,我是在幸灾乐祸!马梅特沮丧的说。马梅特确实很不开心。他和扎克普是同龄人,也是他密切的朋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共同度过了漫长和艰难的岁月。他们彼此信任,互相分享一些甚至连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有时深夜里,他们坐在集体农场的谷仓里,说着:我们的同龄人都没剩下谁了。说完着句话后,他们的谈话就变得冗长而亲密,好像这句话是无言的契约一样——在余下的日子里,好好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

当扎克普被选为集体农庄的主席时,马梅特高兴的好像自己当选了一样。作为集体农庄的主席,扎克普信任马梅特,认为他是最可靠的人,是农庄钱财的守卫者。

在其漫长的生活中他们从来没有严厉地争吵过,但是经常互相嘲弄对方,像玩耍的骆驼一样。

但是现在马梅特感到很不自在。我是做的太过分了吗?他想。他认为扎克普非常介意被免去主席的职务。患难见真情,马梅特想,他从心底同情自己的朋友。

看了一眼不在说话的马梅特和忧伤的依蕾斯让。扎克普意识到了他们的想法。但他不想向他们敞开内心,就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说完开始摆跳棋。你,老伴,去煮点肉,省得他胡说。他半开玩笑地补充说。

扎克普和马梅特是下跳棋的老手。但是两个人都很久没玩了,所以现在一会你失误下,一会我失误下。但过了一两个回合后都熟练起来。

下啊,下啊。扎克普说道。

但是马梅特很明显陷入两难中。他目光呆滞,捋了捋他稀疏的胡子。

你先想吧,我去睡一觉。

别嘲笑我。自作聪明的人想用脑袋砸开石头,但是碎的却是脑袋。

在嘲笑你的时候我总是……”

如果这样的话,你笑吧……”马梅特下了一步。

扎克普让马梅特吃掉自己的几颗棋子,然后开始连续的吃掉他的棋子。

一、 二、 三、 四,五。他说道,不时敲几下棋子。

吃吧!只要你不数,不敲。马梅特说道,收起了棋子。

扎克普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别伊森喊着跑进房间,当他生气的时候,他就会口吃。他唾沫四溅得说:

他打我…………拿雪……雪橇弄我一身雪……雪,我要死在他手上了。

依蕾斯让和扎娜特也随之进来了。

别伊森,谁打你了?扎娜特冲他喊。

就那个新代表,独权的代表,狡猾的代表,放过我吧,我快死在你手上了。

天啊!扎克普冲他喊。是你不听话,死就死呗,要是真这么打你了,怎么看不见你有一丁点伤痕啊?

你们别信他的!他还说:我要看看,你的扎克普怎么为你打抱不平的。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你们在哪儿见得面?他为什么打你?你说说。

阿曼别克、巴依马肯姆别特和我一起去十月城。突然他像个魔鬼一样冲过来,把我抓起来。我们刚到小河那儿,他就开始用铁丝打我,然后把我推下斜坡,差点我就掉河里了,毫无知觉得在那儿躺了将近一个小时。但这还不是最侮辱人的,他还让我凿七车的冰块。

 “哎呀呀,这算什么丑事吗?扎克普说。

 “怎么不算,他还说,你支持扎克普是吧,等着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灾祸吧。

  村子里很久没发生过打架的事了,所以这件事引来所有人的关注。马梅特爷爷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别伊森,于是总结说:

  “如果这是真的,那针对的就不是别伊森,而是扎克普。应该先查明一下,不要让事情闹大了。

  扎克普和扎娜特闭着眼睛安静地坐着,依蕾斯让轻轻地叹了口气说:

  “真是一天好日都没有啊!

  别伊森继续骂着。

 “都是因为你他才发疯的,扎娜特让。他喊到,但是扎克普制止了他。

  “好了,够了。有破坏就有制裁,有自由就有约束。你冲扎娜特撒什么气?让她静一静吧。

房间里刚刚安静下来,门就被敲响了。哈萨克人还没有进屋前敲门的传统,所以一听这敲门声大家就猜到是位新来的客人。一般只有阿依达尔才敲门,原来真的是他。阿依达尔慢慢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并跟大家打了招呼。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若马尔特回来了?扎克普问。

回来了。阿依达尔含糊地说。

带了什么新消息?

据说他想卖十五头牛和十五头猪。

扎克普睁开了半闭的双眼,他一直都没什么反应,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感觉好像身体被挖了一块肉。

以前我们几个人留的好东西现在要给我拿走了?扎克普皱了皱眉。

阿依达尔又拿石头打出了一火花。

就光拿走东西还好,就怕慢慢的人都走了。

别说那些虚的,直接说,还有什么事?

今天把我从劳动队里撵出去了,说不定明天把我送去法庭呢。

他是不是疯了?扎娜特说。

若马尔特,聪明的若马尔特啊,这跟他善良的性格一点也不符啊。可能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他们为什么撒谎啊?

扎娜特十分想不通,她走向门口想赶紧去找若马尔特,但想了想朝办事处走去。从若马尔特当上新代表的那一刻开始,扎娜特就偶尔承担一些党委秘书的工作。现在她想叫若马尔特来,研究研究发生的这些事。

看到女儿脸色的变化,扎克普一下就猜到她要去哪。唉,要是他也能猜出在她身边的是什么样的人该多好!

老人能否理解年轻人呢?能否学着接受新的事物?但是他想的不是这个。刺骨的寒风让他失去了耐心。

冻死了,血管都发冷了,血都快结冰了。我忍得够多了,不想再忍了。我不想成为你们路上的绊脚石,也不想拴住你们,亲人们。要是哪里都不需要我,我就站在真理这一边。走吧,去实现你们的愿望。

别伊森很困扰,完全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而阿依达尔很清楚,他站起来,跟着别伊森走出去。马梅特静静地坐了一会,开口说道:

别丧气,扎克普。

事情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滥用牲口现在也成了犯罪了,农庄曾经是那么祥和,就像好的酸奶。而现在他不断搬弄是非,该是介入的时候了。不要说这太凶狠,别忘了以前什么人工受精害死了我们的羊!

跳棋不玩了,笑话也不讲了。别伊森和阿依达尔的话破坏了老朋友的心情,他们安静的吃完了饭,然后马梅特也回家了。

扎克普穿上衣服走到外面,他慢慢地爬上谢尔卡巴伊山,感觉好像自己刚刚独自扑灭一场火灾一样,连呼吸都那样的有气无力。当他爬到山顶上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整个村子都映入眼帘,夜晚如此宁静,什么声音都能听见。看那,三个人在路上走着,传来阵阵笑声。中间的木匠儿子巴赫利亚在弹手风琴拖拉机手多肯在给他伴唱,收割机手尼古拉在边上跳舞。这几个小伙子全村人都认识,他们经常在晚上举办免费的音乐会。这几个人的父母都是农庄的老工人,也是扎克普忠实的战友。

不久前还沉睡在摇篮里的小孩子,现在已经成长为强壮的骑手。曾经散落的石块形成了如今的农庄。若马尔特还需要做什么啊?

村子对他来说就像宽阔的芦苇丛生的湖泊,而此时的欢笑声让他想起来湖泊上断断续续的鸣叫声。

这曾是爱打猎的人最中意的画面,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草原上的湖泊更美丽的了,阿曼克利达农庄更好的了。

站在山顶上环顾了四周,扎克普刚要下山,扎娜特走了过来。

我刚刚和若马尔特谈完,她说。原来这些不听话的家伙可聪明了。阿依达尔犯了事,若马尔特想立即把他送到法庭,但是被我劝阻了。应该先查清楚,如果真的偷东西了,那再送去审判。

她还没说完,扎克普就打断了她:

我什么也不想听,如果他们现在成了小偷,那以前怎么没把他们抓起来?为什么他们以前不偷盗呢?若马尔特想的都是阿依达尔不堪的过去。我这么跟你说,阿依达尔以前揭露过我们当时的会计员干过的罪恶勾搭,所有我才带他来工作。他为我工作了十三年,检查那么多次从来没发现在工作上有任何错误。别伊森是不太勤劳,这是众所周知的。虽然每个人都不同,但是人们同时需要他们俩。摧毁一个人很容易,但为什么不试着培育他们,使他们转变成好人呢。这些事愁得我头发都白了。若马尔特可高兴了,那么容易在眼皮子底下就抓到了小偷。假如所有的人都变成小偷,而你的若马尔特都严厉的对待这些人,这能给我们农庄带来什么,是荣誉,还是富裕的生活?这真是洞察一切的人啊!你,我的女儿,你应该感动害臊:你一直用他的眼光看待一切。人们说:看见自己父亲做坏事,赶紧制止他。算了,希望你梦想成真。

扎克普是真的很生气,迈着大步下了山坡。

扎娜特看着父亲想了半天,终究没想到该怎么向他证明若马尔特是对的。她觉得现在父亲什么也听不进去。我知道你现在被若马尔特迷住了,那就离我远点。扎娜特在他尖锐的话里听出了这个意思。当然,她想跟父亲说实话,想跟他敞开心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但她无法强迫自己说这些。

跟着父亲回到了家,扎娜特把母亲叫过来。依蕾斯让走进她的房间,看见扎娜特脸色不好。

怎么了,亲爱的,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妈妈,没什么,你怎么这么害怕啊?

我也不知道,亲爱的。

依蕾斯让稍微平静下来后,扎娜特开始小心翼翼地跟她说: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已经成年了?

当然了,亲爱的。

那你说,怎么才能证明我已经成年了呢?

当我成年时,嫁给了你爸爸。然后你就诞生了,现在你看我多么……”

扎娜特笑了,然后对她说:

妈妈,我说的不是这个,既然已经成年了,我想自己选择自己的婚姻。你说我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健康快乐,你就是我的金子!

要是金子被人弄得沾满了泥巴怎么办?

谁敢?你说。我马上把我的宝贝擦得发光。

那你就不要再让别伊森和阿依达尔到咱们家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从扎克那听说了一些我从没听过的话,我从来没感觉那么难受过。扎娜特伤心地说完,又开始沉默。

依蕾斯让感觉十分痛苦,心痛欲裂。她想起了别伊森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真是条疯狗!她骂着,掐了掐自己的脖子。他的话居然是在诽谤你,我的客人还想要把我吃尽了。我们到底怎么了?要知道不管以前多苦,我们都没把他赶出去啊。看来他是发疯了,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所有事都是他惹出来的,扎娜特说。妈妈,你别着急。你一直都忍着,现在更应该忍耐。我们最好想一想怎么样不让他们和爸爸往来。

你准备怎么办?

扎克这么多年一直忙于工作,他只对自己每天身边的事物感兴趣。他甚至已经分辨不出什么事好的,什么是坏的。但是世界多大啊!应该让他看看其他的地方。阿尔玛阿特那儿有很多他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还都是受人敬重的人,可以跟他们谈谈。我相信,这之后他会想明白的。

没开灯,母亲和女儿就这样坐在黑暗中,又聊了很久。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扎克姆在哪呢?

扎娜特和依蕾斯让吓得哆嗦了一下。那人又说:

扎克姆在吗?谁在家呢?

是阿尔玛,阿尔玛!她俩激动地喊,连忙扑向门口。

阿尔玛好久都没来扎克姆家了。

你自己来的啊?扎娜特问她。

不是,爷爷领我来的。先回答我,扎克姆在哪啊?

你还是先看看我吧!扎娜特把她带到自己房间。

在房间里,她小声跟阿尔玛说她们和母亲商量好的事。

你跟他建议这趟出行,然后我们都支持你。

隔壁房间里扎克普的声音传了出来。

阿尔玛来了,我得去跟她打个招呼。

扎克普走进来,碰了碰阿尔玛的额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眯缝着眼睛轻轻地说:

我一直把你们捧在手心里,哪怕只有一块糖也要平均分给你们。我希望你们的心能像这块糖一样,甜蜜却又独一无二。死亡将要来临,我们中的一人会死去,到那时活下来的人要保护他们二人,就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这是我跟你的父亲保证的,阿尔玛。我们一定要履行自己的诺言,应该依靠友谊度过这一切。

听到那些流言,扎克普感觉痛苦,并不仅仅因为他不喜欢若马尔特,更是因为在这件事上他为可怜的阿尔玛感到遗憾。他觉得,要多么残酷的人才能使她陷入如今的境地。他现在没有直接说出心理的想法,但是他的话已经深深地伤了扎娜特的心。扎娜特推了推阿尔玛,想让她先开口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扎克普?阿尔玛说,我痛苦是因为没了眼睛,而你痛苦是因为你的心全被自己那些阴暗的想法蒙蔽了。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们真的和你一起走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看看人,怎么样?”

扎克普什么也没说,而伊尔厄斯让却接着说:

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样了,阿尔玛,他现在变坏了,难道他不该出去走走来治治那些他所谓的精神问题?

你说得对,阿尔玛。扎娜特说,扎克普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要知道世界多大啊。要是扎克普去一趟阿拉木阿图,他收获得多大啊。还能逛逛首都,看望老朋友。

听了女儿的话,开始扎克普避而不答,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吧嗒一下嘴说:

村子里的事没处理好,我哪儿也不去。我可不想我一手建造的伟业就这么毁了。农庄里像若马尔特那样的见识肤浅的人一直想插手呢……”

这是扎娜特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要是父亲出于固执想要破坏新计划的实施,这不仅对农庄不利,对自己也有害。她这么想,然后直白地说:

亲爱的父亲,您很聪明,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不理解也不接受这个新计划。你应该控制一下,看看它在农庄里是怎么实行的,而不要在抱怨了。也许是时候你该离开了。

她跪在坐在板床上的父亲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老头还是不说话,伊尔厄斯让忍不住了:

你发什么呆呢?看扎娜特都哭了!

阿尔玛从旁边走了过来,也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扎克!你把我和扎娜特看做是你的一双眼睛,我同她一样祈求您。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是请你试一试:请给他们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的力量,他们两个是我最重要的人。显然她指的是扎娜特和若马尔特。

扎克普的内心挣扎了好久,终于他开口说:

阿巴依说过:假如你一贫如洗,那你就什么都有了,家庭,朋友。阿尔玛让,你也是我的宝贝女儿。好吧,我去阿拉木阿图。看来我真的该出去走走了。扎克普笑着说。其实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我要去阿拉木阿图,在那试着搅和若马尔特。

修正会议在晚上七点积极地召开了,若马尔特就简单的说了几句,他现在用不着和扎克普吵架了:几天前他和阿尔玛离开了。但是巴伊马肯组长出乎意料地反对若马尔特,报告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说话了:

你的报告太没意思了,他冲着若马尔特说:今年我们可以完全实行轮作制,一年内完成整个你所谓的大计划。若马尔特,真应该全方面仔细研究这个任务。首先,应该把包括阿依达尔和别伊森在内的五个人送去审判。小偷和懒汉在农庄里不该有立足之地。我们需要诚实有益的劳动,铁一般的纪律。人人平等。如果把它分散几年完成,那我们的计划就完了。说白了,我觉得若马尔特再犯自由主义和调和主义的错误。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打断了巴依马肯。

你别太过分了!伊斯哈克说。

这简直是瞎说!阿曼别克喊着。

但这些话使性急的巴依马肯十分激动。他坐不住了,在屋子里来回走,挥舞着手说:

苏维埃政权已经存在三十年了,也许你们觉得三十年不长,但是你应该明白,在这三十年里,政权推动了我国历史的发展。我们在共产主义上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虽然还不够成熟。而你们想要阻碍他,我清楚地知道我们的能力和现实。而显然你们忘记了我们所创造的奇迹。我们的能力是一种力量,像是可以吹鼓船帆的强风。但是这种力量需要铁一般的纪律来约束它。地平线上再一次乌云密布,像一场战役即将到来,在劳动中战争的速度和纪律也是必需的。

别拿战争来吓唬我们,说点实际的。你就剩两分钟了。若马尔特说。

巴依马肯想要延长他的时间,若马尔特没有回答,而阿曼别克此时说话了。

你等于什么都没说,还是好好准备你的发言稿吧,我们现在可都听着呢。

行了行了,到此为止了。

伊斯哈克说:一下子就转变成生产轮作制是不可能的,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就像若马尔特说的,应该循序渐进。而对于那些超额完成指标的人,如果有能力就让他们超额。

阿曼别克说:巴依马肯平时啥都厉害,要是没有搞,可就销声匿迹了。

巴依马肯说:好啊,那现在在会上你这个能人提点什么建议吧!

阿曼别克说:那我现在告诉你:高处不胜寒。通过若马尔特的演讲,我就知道我们要快点把猪养肥,我明天一早就把若马尔特说要卖的那些猪送到育肥厂去。

巴依马肯姆别特:唉,罪人啊!谁也没说猪的事啊。要知道猪的品种多了去了,并且每一种都有特别的侍弄法。什么时候用电子设备养猪了!然后还得买最好的最新的猪,你们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最后扎娜特发表了讲话:

首先我要提一下刚才巴依马肯说的。他说我们的能力像吹鼓船帆的强风。但是要是我有这种能力,我就可以为农庄打开一种新的局面。但是我们如今还没有这种能力。而这种能力同风一样恰恰是需要掌控的。计划的时间、付出和坚持不懈的劳动决定了一切。而巴依马肯同志否定了前两种,把一切都压在劳动上。但是他忘记了,我们的劳动,我们苏维埃人民的劳动不是简单的,而是创造性和合理运用的劳动。若马尔特考虑到了这三个条件,所以大多数人都支持他。

阿曼别克说:要是给巴依马肯这股力量,它能让石头都开花!他的话引来笑声一片。

巴依马肯说:纪律啊,同志们,哪还有纪律了?!

扎娜特说:我不同意巴依马肯说的要把那五个人送去法庭的是。谁没犯过错呢?我觉得主席同志说得对。当然,不必可怜阿依达尔,他确实偷盗了。没有人抱怨,只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正式的登记劳动了。

巴依马卡姆别克:那偷盗是怎么回事啊?

扎娜特说:你一共有五公斤,但最后只收获了四公斤。那一公斤让别伊森和阿依达尔分了。

巴依卡姆别克说:阿依达尔这个大骗子!他和他那寄生虫样的朋友居然混入社会劳动中还窃取劳动果实!

扎娜特说:应该把这样的寄生虫从我们这分离出去。我们要把这些迷途的人带领到正确的路上。我建议大家接受这些意见。

会议结束了,人们都散去了,若马尔特对巴依马肯说:

你留一下。

办公室里安静的可怕。若马尔特坐在桌子后面,记录着今天的事。他十分认真,仿佛陷入其中,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扎娜特一直静静地站着,就像灯下的一只金雕。巴依马肯双手插兜在房间里踱步,像一只笼子里的野兽。

终于若马尔特抬起了头。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固执呢?他问巴依马肯。那你为什么总是指责我呢?巴依马肯回答他,紧紧地靠着若马尔肯的桌子。

哈萨克人能够驯服最野性的马匹,如果你再不停下来,我就用驯马绳捆住你,用皮带撕碎你的嘴。

驯马绳和皮带又能怎么样,我亲眼见过坦克和一吨的炸药爆炸,那我都没有害怕。

别说了,扎娜特严厉地说。别吹了,把这股劲用在工作上就好了。我们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了,难道你想我们这样批评你一个共产党人的行为吗?

巴依马肯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说的那么快,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年轻的时候,命运给我了致命一击:我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四处流浪,饱经风霜。在漂泊中,我所知道的只有军队生活。我穿衣服不能敞怀;甚至连腰带都不能松一点。我从来没见过,什么事是不用强制和武力来解决的。我觉得一刻都不能放松。我的力量该往哪使啊?这种病态置我于如今的境地。

说完,巴依马肯走出了办公室。

若马尔特想了想,然后说:

他太固执了,看来不得不抓住他。

忍一忍吧其实他很聪明,心灵也很纯洁。扎娜特反对到。

唉,扎克普太笨,他又太聪明,一个得拖着往前走,一个得拽住。若马尔特想。

一个刚消停,另一个又出来挑事了。他说,我可拿他们怎么办啊?

扎娜特盯着他说:

应该让他摆脱这些不足,这才是一个领导应该做的。

谁都不说话了,开始沉默。突然门开了,阿依达尔走了进来。

他领着自己的女儿。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自信满满的阿依达尔了,他现在就像个乞丐,站在门口,不打算坐下。

亲爱的朋友,阿依达尔开始说话,但是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请听一听我的话,看看我的眼泪,这眼泪不仅是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更是从我的心里流下来。我知道我错了,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没剩多长时间可活了,甚至都活不过那些老羊。求求您别把我赶出去,不要再让这个小姑娘哭了。我现在只希望能苟且过完我剩下的日子,好好劳动洗刷我的罪孽。看在我的眼泪,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求求您了……”

扎娜特忍不住了,走向前去:

乖,小姑娘,她温柔的说,别哭了。

若马尔特还是卧在桌子后面。

若马尔特,你发什么呆呢?难道没看到他们哭吗?说点什么啊!扎娜特对他说。

若马尔特还是不说话。

喂,你要是还有气就看看我!阿依达尔喊得更大声了。为了证明我悔过了,我要吊死自己。

他解下裤腰带,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扎娜特冲着若马尔特大喊:

你是石头吗,你?!他们也是人啊!

那,若马尔特终于犹豫地说,好了好了,那就好好劳动证明你真的悔过了吧。

春天来了,但是清晨的寒风还未唤醒大地。卡拉努拉河已经解冻了,冰块堵塞了坝口。河水开始迅猛流淌,渐渐涌入一处游牧区。这很危险,因为村子很可能被淹没。但是听到炸药的轰隆声,大家就放心了。那是果日尔山脚下人们用达尔马特炸药在破冰。炸药威力越大,水位就越低。

这几天阿曼格尔得农庄的人们被分成几队。一些人由巴依马肯组长带领去流水线。阿曼别克带着一些人去卡拉干达买设备、卖牲口还要买一些良种猪。铁匠阿赫敏特带着村子里剩下的人去修路。若马尔特决定让这些工作同时进行,以防有的人来回窜班。甚至已经提前订好每个人播种的定额。

就这样浩大的工程开始了、

友爱的农庄人在冬天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且已经准备好向慷慨的春天索取一切,甚至它并不计划要给的。

这是一个阴天,路很难走。若马尔特骑着自己的灰色小马走前面检查流水线。这是最复杂也是最紧迫的工作。按计划,它应该与播种同时完成,所以若马尔特任命巴依马肯为这项工作的组长。现在即使从远处他也能看见农庄和铁米尔套间延伸的宽广的谷地,人们不停地劳作着,好像道路上的蚂蚁。行走的队伍仿佛像水平线上的海市蜃楼——看起来那么庄严。而若马尔特此时的想法更远大。

突然巴依马肯骑着一匹五岁的枣红色马飞快的跑过来,报告了一件不好的消息:

我们不能按照计划在四天内完成挖坑和立杆的活了。我不知道是预算错了,还是谁弄错了,反正是不能按期完成了。

为什么啊?若马尔特问。

怎么完成啊?四十千米的路程要挖四百个坑,二十个人里七个人每天能挖三个坑,而标准是五个。

要知道我们中有能超额完成的啊?

这样的有四个。他们也不能把剩下的都干了啊?

若马尔特想了一会儿。他们到了那儿,养猪员巴依马卡姆别特正忙着挖坑,看见他们两个,赶紧跑过去。

情况怎么样了?巴克。若马尔特有气无力的对他说。

我不知道是标准太难了,还是我们太贪了,反正是没办法了。我还欠两个坑呢。老头开玩笑似的说。

可能是什么别的妨碍了吧。

你说得对。而这个年轻人啥也不懂。他就知道骂我,还说什么不给我记工时。唉,罪过啊!难道我还能省着劲儿嘛?要知道我自愿来的,连猪都不管了。你是觉得反正它们四天内也死不了吧!要知道我可是为它们在努力呢!

快干活去吧!巴依马肯严厉地说。他想说啥啊?巴依马肯姆别特冲着若马尔特说:我难道没用力?

在部队,这样的坑我们十分钟就能挖一个。

唉,罪过啊!战争都过去五年了,看看,他现在是要把我变成士兵呢!

若马尔特笑了笑,上了马。

路上他还是很安静,连说话都像在跟自己说一样。

巴克什么都舍得,他把一切都给了农庄。

巴依马肯没听见若马尔特的话,他说:

如果他真的是个好农民,那就再给他点时间吧。

如今一分钟就相当于这项工程的一块砖。

那为什么那时你还赞成巴依马卡姆别特?

他那么努力,我还能说啥啊?

那谁应该对完不成计划负责啊?

我想一想。我觉得,我得出了结论,若马尔特回答道。应该采取。

你的想法太好了!巴依马肯说。六台车掉进泥潭,好不容易拉出来了。一对有十五个人,而他们还想要十五个。

瞎说!从他们中挑三个厉害的骑手帮他们挖坑。我现在去找个拖拉机,让两个赶车人留在这里,命令三个大车现在就去村子里。若马尔特说完就赶紧走了。

巴依马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他不满意,显然,一个拖拉机和两个人干得远远比六个人和三台大车要多得多。可是这拖拉机是人家拖拉机站的,而拖拉机站刚刚借了两辆帮我们修路了。播种一开始,就得把拖拉机要回去了。

这样,他想,他要是要来了拖拉机,修路就得停了。要知道修路有多大的战略意义啊!

当若马尔特连跑带跳得到达建路那的时候,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若马尔特先走到正忙着弄石头的拖拉机手那儿,这里是努拉河的旧河床,上面有很多鹅卵石。两个骑手和两个女人在捡石头,然后放在拖拉机的拖车里。年轻的拖拉机手多肯站在拖拉机旁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想什么呢?若马尔特下了马,问他。

拖拉机没剩多少油了,多肯不高兴的回答道。我知道不能超额,但是这是那个年轻姑娘的事。

多肯冲着一个女人点点头,那是别伊森的年轻媳妇,有着丰满外翘的嘴唇。

说啥那,她说。我们都有电力了,你的油跟我有啥关系啊?

两个骑手虽然忙着,但也没放过嘲笑这个女人的机会。

难道你这诱惑力天生就有吗?一个人说。

你说什么呢,她可不是受煤油诱惑,而是被多肯迷住了呢?

被他迷住的不仅仅是妇女,连小姑娘都爱上他了。

别说了,她可是别伊森的媳妇,但可一点不比姑娘们差。

你个坏蛋,要点儿黄油不?别卡了嗓子!女人说。

本来愁眉苦脸的多肯嘿嘿笑了起来。

男人们哈哈大笑,而另一个女人听了他们的谈话,一下子害羞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脖子,对别伊森的媳妇说:

你把若马尔特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害羞什么啊,连婚都没结呢!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啊,他让扎克普和阿尔玛走了,自己却留在这。

若马尔特听到了,却不想听,继续说要检查拖拉机。他很熟悉农业机器也会操控它们。开动了拖拉机,他说:

为什么用煤油?索拉油呢?

多肯摸摸后脑勺:

煤油更好用。

好是好,就是十七升煤油相当于十二升索拉油,而且索拉油还便宜。

太马虎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本。

他在一页纸上写了什么,然后从本上撕下来递给了多肯。

快点,拿着这个字条,开拖拉机去我们的仓库取些索拉油,把煤油留在那,就说是巴依马肯的命令。告诉管理员别让他吹了说煤油有的是。要知道现在煤油对我们来说就是面包啊!

当多肯走出沙地的时候,阿赫敏特才看见他。他拍拍马,走到拖拉机那儿。

你上哪去?站住,不许离开。

若马尔特赶紧过去拦住了他:

不要,阿赫,我让他去的。

去哪儿啊,去哪儿啊?

去流水线。

那这里怎么办?

耐心点儿,阿赫。

哎呀哎呀,你把我的耐心都耗尽了。

但等若马尔特向他解释完事情的经过后,他就安静下来了。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十五分钟了,阿赫,我只看见:四个人装完车了就干等着拖拉机回来,然后再装车。拖拉机就在那闲着。我们应该使人和拖拉机都不闲着。我们要采用传送机系统:一台拖拉机要完成两台拖拉机的工作。

你说得对,阿赫敏特很赞同。什么都得考虑到。什么都不想那是驴的活法。由于道路难行,我们的消耗多如毛发。而现在的路,任何一匹马都能追上我的摩托车了。

若马尔特又拿出小本,给他看,跟他讲解畜力和燃料的消耗还有马车和机器的损耗。

这一共得上千卢布啊,但更糟糕的是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他说。

对若马尔特来说,时间是最珍贵的。他数学很好,可他还是觉得,在时间上他算得不好。

时间最宝贵啊,他又重复,我们的生活是一分一秒构成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们的生活也在渐渐离去。他说完了。

热爱一切新事物的阿赫敏特听了若马尔特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振作点儿,老兄,他突然说,别忘了,炼铁机器什么时候到啊?

若马尔特笑了笑。阿赫敏特如此关心炼铁机器,就像巴依马卡姆别特关心电,阿曼别克关心纯种母猪一样。不管若马尔特一天遇到他们几次,他们都会问问这事。要知道今早阿赫敏特才刚问过。

我都告诉你了,快了快了。他回答。

应该快点儿,我想早点把它按上。阿赫敏特说。

在村子里很难想象的到,手动的打铁锤被电动的替换了。别说是在现实生活中阿赫敏特不忘这个机器,就连在梦里他都见过好几次了。这是你在幸福和尊敬中活得久了,你的敌人都被你踩在脚底下了。济莉哈这么跟他解释这些梦。

这个老头这么等不及那个铸铁机,连自己的牲口都不管了。若马尔特想,而阿赫敏特还在问:

那我怎么办呢?

若马尔特不想回答,拍了拍马说道:

让时间来证明吧。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阿赫敏特没明白若马尔特的小伎俩。

是啊,现在不行。他也说。

骑了一会儿马,若马尔特拉紧缰绳开始步行。他向努拉河那走,那里有最肥沃的土地。他一边砍断准备播种的标杆,一边走进河滩,下了马。

他抓起一把黑的像焦油一样的土,紧紧地握在手里,但是土还不怎么干,紧紧地沾在手指上。这个地方的土壤水分比别的地方的要充足。

夏天的时候这个地方的青草长得比马还要高,扎克普很珍惜这肥美的青草,任何时候他都不想把这里变成耕地,但是若马尔特说过,要把草改种在别的地方,而这里要建菜园和瓜园。哈萨克的农庄里还没有过菜园和瓜园。但是若马尔特今年通过菜园和瓜园已经赚了百万卢布,他建议明年组织灌溉这块土地,然后赚更多的钱。

现在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了,若马尔特仔细的想该怎么分配工作,能不耽误明年的灌溉工作。

还需要泵和一些管子。这些在卡拉干达和铁米尔套很容易找到,而这里土地的活不需要了。只可惜,时间不多了。最晚一个星期以后就要开始播种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完成那么多的工作啊!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挤出时间。要是在播种完后,和种植菜园和瓜园同时干这些活,怎么样?

突然他看见一个骑马的人朝石场那儿驶去,在那停留了一会儿又向修路这来。他觉得这好像是来找他的,他拿出望远镜看到马上的是个女人。像是芭尔让啊。他想。骑马的人已经往河滩地这儿来了,若马尔特也骑上马去迎她。

原来真的是芭尔让秘书。她上气不接下气得说:

扎娜特让你赶紧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阿依达尔让人打了。

若马尔特飞快地骑上马疾驰而去,一路溅起灰尘弥漫,马蹄声响彻天地。终于在办公室门口停下了。

扎娜特去过党委会了,她刚刚接过电话,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无力去做那些摆在桌子上的教学工作。她满面通红,眼睛焦急地盯着门。这是若马尔特进来了。

是真的吗?他问。

是真的,阿曼别克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

怎么打的?谁打的?

打没打还不知道,但从昨天他就消失了。他那儿还有农庄的两万卢布呢。

他家知道这事了吗?

他的家人跟他一起走了,现在还没回家。扎娜特回答说。我现在想他们一家为什么进城了呢?难道孩子生病了?那为什么连干粮和牛都带走了?

那意思他跑了?

可能是跑了,也可能是因为钱让人打死了。

若马尔特想了想,懊恼地说:

那时候我不想原谅他,都是你求情。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啊,咱俩其中一个人得去一趟城里,阿曼别克说他现在没钱买东西了。

我哪有时间去城里啊。

难道我有吗?要知道现在是期末了。你看,我把所有作业都拿来了,要在这批改呢。

那我去吧。若马尔特说。

若马尔特整整一天都没休息,终于赶上回家抽了会儿烟。他的马也是连口燕麦都没吃上,若马尔特又骑上它出发了。

从村子到卡拉干达大约是四十公里的路。不过,也得看怎么算:可以是八十公里,也可以是二十公里。从卡拉努拉河到谢鲁巴依努拉一带坐落着新矿井和工人新村。这里生活着两个大家族。这片辽阔的土地就叫卡拉干达。若马尔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阿曼巴伊说让他先去大集市上找他。他去了一个叫做卡拉干达角的地方。当他爬上塔拉尔阿特山丘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卡拉干达坐落在大海和雾气弥漫的山脉之间,努拉河畔上矗立着卡尔格莱斯和铁米尔套。我们农庄跟这些大城市比,简直就是一滴小水滴啊。若马尔特想。

在暮色里他进了城。阿曼巴伊的亲戚马日特生活在卡巴伊城里,阿曼巴伊经常留宿在这。若马尔特直接去了他家,一进马日特家门,他就看见几只纯种母牛拴在栅栏上,还有大车:一台装满了树苗,另一台里放着电器设备、煤,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这两台新型卡车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若马尔特的目光。这时阿曼巴伊走出来接他。

嗨,阿曼巴伊!若马尔特说。看来你已经都买完了。

我本来打算今天就回去的,出了这事耽搁了。他回答着,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若马尔特:

他们到了卡拉干达,在集市上搭了个售货棚……他们很快就卖完了肉,然后每天阿曼巴伊和阿依达尔一起拿着钱去了银行还贷款。最后一天的时候,阿曼巴伊太忙了,他就委托阿依达尔拿着钱去。

事情太多,我没法脱身。阿曼巴伊说,现在少了这些钱,就算剩下已经付完款了,我们也不能买公马了。

但是若马尔特对阿曼巴伊很满意,以至于对钱的事没有太难受。只给了阿曼巴伊五天的时间,这期间内他要完成五十万的贸易,还要从各个地方买牲口和设备,连他自己都怀疑阿曼巴伊是否能及时完成。但是看来,一切都完成了。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诚实认真就好了,若马尔特说,别为钱的事难过了,我们回去吧。你现在去一趟收下公马,然后晚上回农庄。

他们不给我啊,一分钱都捞不着,他们就不给。

没事,能给,我来想办法。

那我得先找到大嘴巴别伊森。

他在哪呢?

他去打听阿依达尔家的事了,到现在也不见人。

若马尔特心里闪过一丝怀疑。可能他也跑了。他想。

那你去找找他,不过得快点儿。他说着走进了屋子。

阿曼别克骑着若马尔特的马向第一个矿井走去。他听说阿依达尔的家好像在这个郊区。去那应该穿过矿井,要不就要绕一圈。而阿曼巴伊直接过去了,当他正穿越铁路线时,突然听见有人的声音,好像在呼救。

救救我,把我拽出来!帮帮忙,我要死了!

等一下,我这就来了!阿曼巴伊喊着。

可能是谁喝多了吧。他想。

开凿过地下坑道的这块土地有些下沉,这是这个坑里有人在呼救。阿曼巴伊一看,别伊森像个楔子一样陷在了一个窄缝里,使劲喊着。

原来是别伊森啊,你怎么回事,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有人推你的?

我自己不小心。本来想走近道,天太黑结果掉下去了。

还好我来找你了。阿曼巴伊笑着说。

阿曼巴伊把别伊森拽出来,让他坐在前面,两个人骑着马离开了。

咱们小点声,别惊着了马。那,你去了一趟打听到什么了?

去是去了,但是他们都不在了,早就离开了。

关于阿依达尔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听到。

那是怎么回事啊?是让火车撞死了,还是让谁打死了,也许他就是喝多了不知道躺在哪呢?

别伊森没有说话。但当他们到了的时候,别伊森一看到若马尔特,就冲他点点头把他叫进了旁边的空房间。

老兄,他说:我真是笨啊,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过失。那死狗跑了,别伊森从兜里拿出来一张报纸,看看,他跑了难道不是因为害怕这个?他用手指了指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