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特节这些天
阿伊特节快乐！美好的阿伊特节就要来啦！
确实是要来啦！你的内心又要欢喜起来啦！
一年一度的，众所期待的阿伊特节就要来了。不管以前是否经历过，能赶上这个节日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幸福的样子。
1
午饭前，天气很闷热，没有一丝风。少数牲畜在栅栏旁边的阴凉处聚集着，紧挨着熏蚊子用的冒烟篝火堆。大团大团的牛虻，蚊子发出嗡嗡声，逃脱它们简直是不可能的。
村庄里很热闹，所有人都聚在一堆，忙里忙外，乱作一团。所有人都穿上了漂亮的衣服，脸上闪现着不为人知的快乐。大锅架在长方形的土灶上面，锅上方升起一团团蒸汽。锅里正在炖肥肉，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老迈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两两地坐在阴凉处。
“上帝啊，最终是活着等到这一天啦……”
在村庄中央的土房旁边聚集着很多来过节的人。还有一些老头儿老太太也来这里掺和。
有的人在磨刀，有的小伙子在牵着壮硕的小牛的缰绳。
有个人从旁边走过来说：
“愿上帝赞许你们的祭祀吧！”
“阿门！”老人们喊起来，“肯定会赞许的！”
“还拖拖拉拉的干什么呢？”
“刚才才把牲畜搞到……现在还不是宰的时候……”
一旁的茹马佳济和扎伊库尔正在交谈着。
“你去帮他们宰牲畜吧，没人需要我……”
“你说什么呢？！你自己去吧……我不会见怪的……”
“去吧老太婆，别不好意思。茹梅根已经准许了。”
“不不，还是你去吧……上帝接受了你的祭祀，他会施恩给你的……”
“算了吧……不要再劝我了。”
“为什么？”
“我都不知道怎么宰牲口……也不知道什么祈祷。”
***
有一位美女从前排白色的帐篷里摇晃着身子走了出来。她头上戴着编织着花纹的头巾，头巾的边缘还有小穗子。天蓝色长毛绒的短袖上衣上缀满各种珍贵的饰品。不同颜色的吊坠，镶边和叮当响的小玩物儿。
她在帐篷前站住，环顾了一下四周，喊起来：
“叶尔格让！杜申卡！”
一位大概十六岁左右的娇美柔弱的姑娘走了出来，全身穿着漂亮的衣服。那位年轻女人笑着说：“去打点水吧，我们家那位阿依达尔雷太懒散了。”
这时候走过来两个纨绔模样的人，其中一个从后面轻佻地抓了年轻女人一下。
“住手……不害臊吗？”
“你这是去哪儿呀？如此漂亮的姑娘。”
“挨家挨户……去祝贺节日快乐……”
“穆申卡不在家，看啊，游艺会已经开始啦。”另一个讥笑着说。
在土房的阴凉处，莫达佳力一边干活一边出汗，把兽皮也脱了下来。乌阿力走过来说：
“隆重的阿伊特节日就要来了！”
“这是神的荣耀……”
“你把自己的小母羊卖了吗？”
“没有呢。”
“那就卖给我吧，我把它宰了，缅怀祖母。”
“那拿钱来！”
“秋天你就会拿到的。”
“那不行。”
乌阿力走了。莫达佳力愤怒地扯下皮衣，哼哼着说：
“他自己饿得要死，还想着祭祀的东西，这个亵渎神的人在撒谎。他分明是想通过欺骗就不费力地吃得饱饱的！”
2
在沼泽地的旁边，三个简陋的小破房孤零零地伫立在风里。四周没有牲畜，没有人，土灶上也没有大锅。就连蚊子也不往这里飞。在边上的那个小房子的阴凉处，蜷缩着坐着一个穿着破烂，脏兮兮的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和一个中年妇女。他们疲惫不堪，脸色发黄，眼神空洞。他们带着沮丧沉重地叹息着。阿伊特节，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高兴的事，对他们来说却是痛苦。总是听到他们说：
“我们是可怜的……不幸的……”
从村子的方向有个跛脚的男人艰难地往这边走着，也是穿着很破烂，脖子上挂着一个袋子。
“怎么样，巴克？”
“还用问吗？对我们来说……真是痛苦……”
“什么？他死了？”
“嗯，去世了。”
男人像被打倒了一样跌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听说：要是上帝惩罚的话，富人就会因为饥饿死去……泽依涅浦怎么样了？”
“刚在睫毛还微微颤动呢。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也就是说，她也死去了……”
他把袋子从脖子上取下来扔在地上。好像袋子里有些什么。
“弄到什么东西吗？”
“没有。”
六七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赤裸着从小破房子里跑出来，十分瘦弱的样子。看到血迹斑斑的兽皮大衣后，冲上去厮打起来。
“快住手，鬼东西们！看吧，这是耳朵……这是心脏……”
“这些……这些用了一天？！”妻子问。
“还能怎么办呢？要是一点儿都没有呢？！这是牲畜的耳朵，这是心脏……有的是在泔水坑里捡来的……有的是从狗嘴里夺来的……人们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我请求地主的妻子：哪怕给我一点儿祭祀牲畜的血也行啊！她就咆哮起来。够了，她说，整年我都在供养着你们。我怎么就没想起她什么时候给过什么东西……”
“你真是笨头笨脑……不幸的人！要是我去，我会帮着洗牲畜内脏，也许会指着它们富裕起来呢……该死的疾病怎么也不放过我，哦，天啊！……”
3
人们一群一群或者单个儿地骑着马或者乘着马车从四面八方涌向村子。
很多人聚在村庄中央的帐篷旁边。很多车啊马啊上面全是年轻人。一群群半大孩子从各个家里来回乱窜，收集小赠品和礼物。村子里杂乱又喧闹。
“神圣的阿伊特节就要来啦！”
“愿幸福与你常在！”
在土灶旁边聚集着五个人。他们在谈论着什么，郁闷地摇着头。
“唉，真是可惜呀！这么好的人没了！”
这个消息一个传一个，传到了帐篷旁的人群中。
“巴肯死了……和妻子一起死的。”
“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
“哎呀！真是不幸的人啊！”
“死了也好，省得活着再受罪了。”
“真是不幸的人啊！他的心灵是那么纯洁无邪，正好在阿伊特节这天死去。”
“这样的生活啊，年轻人们……”一位白胡子的老人沉思着说，“记得是在很多年前了，在阿伊特节日的时候在平原上举行了赛马会。很多的人聚在一起，巴肯马奶酒比谁喝的都多都饱，现在却和妻子一起饿死了……年轻人们，生前认识他的人，宴请过他的人，请记住他吧。饭后为他祈祷一下吧，好让这个上帝的奴仆的心灵得到安慰……”
吃饱喝足后，人群向山村后飘着布幅的小山岗涌去，在那会有一个竞赛。是关于那个老人家的请求的——记住那个死者——但没人记得住……
赛马，摔跤，欢乐……如果谁说到饿死的巴肯和泽依涅浦，也只是说着“他们有着美好的意愿，因此万能的上帝才在这神圣的庆祝会期间把这对可怜的人带走。”
1922年
* 阿伊特节：穆斯林的宗教节日，一般在戒斋期后。
